第7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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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擦了臉色的淚,拉著兒子的小手起身,將祭拜位置讓給曹颙夫婦。 曹颙拿起供桌上的酒壺,斟了三杯酒。 拿起第一杯酒,曹颙的手一抖,只覺得心里酸澀難擋。寧春雖然長著個娃娃臉,但是在至交好友幾個中,卻是與永慶同齡,比曹颙大六歲。若是在世,今日就是他二十六歲的生辰。 在眾人眼中,曹颙雖是少年老成,但是寧春卻始終將他當作自家弟弟似的待。在江寧也好,到京城也罷,兩人關系最為親厚。 如今,他蒙冤而去,曹颙這個做朋友、做兄弟的,想要為其昭雪,卻是有心無力。 這一刻,曹颙只覺得羞愧難擋,漲紅了臉,胸口悶得人要發(fā)瘋。 他陰郁著臉,將第一杯酒倒在地上,心中道:“寧春,我給你賠罪了!你放心,總有一日,我定讓你的骨血歸宗,讓寧家的冤屈得以洗刷!” 他又拿起第二杯酒,看著鈕鈷祿氏的牌位,對這位剛烈的滿洲女子亦充滿了敬佩。不管如何,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第三杯酒,他看了一眼邊上侍立的田氏,心里嘆了口氣。這杯卻是敬寧春的寵妾秋娘的,兩人那般恩愛,若是黃泉之下,逝者有靈的話,也終能相親相守了吧。 待曹颙敬了酒,初瑜上前,同曹颙并立,鄭重施禮上香。 祭拜完畢,曹颙沒有久留,讓初瑜留著陪田氏說話,自己去前院書房了。他的心有些亂,感覺很是矛盾糾結,想要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因初瑜有身子,田氏怕她累著,忙讓到里屋炕上坐下。左成與左住兩兄弟淘氣,要往初瑜身上爬,田氏忙喊奶子將兩個抱下去。 初瑜瞧著她關切的模樣,笑著說道:“不礙事,他們才多丁點兒大,能有幾斤分量!” 田氏一邊親自裝了幾樣干果端過來,一邊道:“可不敢任他胡鬧呢,奶奶這才前幾個月,最是要緊。當年我在河間時,就是因疏忽了,鬧出病了,折騰了好久。” 初瑜曉得她是好意,便沒有多說,轉了話題道:“前幾日小嫂子不是提過想要去寺里給寧爺做場法事么,我同大爺說了,使人到外頭去問了。年前冷呢,等出了正月天氣好了。小嫂子帶兩個侄兒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實是勞煩大爺同奶奶!”田氏的面上露出感激來,說到這里,想起一事來。她又道:“只是請大爺與奶奶憐惜奴家這一片誠心,做法事的銀子還是奴家這邊出吧!我們娘仨兒,蒙大爺與奶奶收留庇護,已經(jīng)是天大恩情,哪里還好厚顏勞煩!” 初瑜見她這般不自在,笑道:“小嫂子,你無須如此!前年寧嫂子留下那筆浮財,小嫂子交由大爺處置。大爺拿了一半使人送到南面去入股,剩下一半想著要在京城給兩位侄兒置辦產(chǎn)業(yè)。尋了幾處莊子都沒有合適的,還想看看明年春的地價。小嫂子現(xiàn)下開銷,亦不是在公中支,都是大爺?shù)捏w己。大爺同寧伯伯感情最厚,只當小嫂子亦是親嫂子似的待,小嫂子不必因些不著調的話,往心里去才是。” 曹颙與初瑜這兩年待田氏如何,田氏自己心中有數(shù),只是這半年來,影影綽綽的有些閑話傳出,使得她這老實人很是內疚不安。 田氏有些口笨,雖是想要表明歉意,但又不曉得該如何說,急切之下便紅了眼圈。 初瑜只當她是想寧春,怕她憂慮傷身,勸道:“逝者已矣,還要看著活著的才是。兩個侄兒如今都健健康康的,長大以后也會有出息的。將他們好好拉扯大,不是比什么都強么?就是寧伯伯九泉之下,亦會感念小嫂子的。” 田氏點點頭,道:“是啊,孩子們最重要。說起這個,還是要感念大爺與奶奶的恩情。左住還好,算是足分量;左成自幼小貓似的,都要好藥調理,才有了今日模樣。不說別的,就是這一年用的藥,打個金子人也夠了。奴家將那筆浮財交給大爺,并不是請大爺代管,而是補上這買藥之資。” 雖說田氏不過是家奴出身,但是也帶著剛性,不愛占便宜。左成自打落地,從京城到江寧,曹颙都使人求到了,好藥源源不斷的往沂州送。有一些,根本就是田氏聽也沒聽過的。 曹家并不是富裕大戶,曹颙與初瑜兩個每頓也不過四道菜罷了。田氏心中不安,便將林丁留給她的那包金玉首飾送到曹颙手上。 曹颙哪里會收這個?但是實經(jīng)不住田氏苦求,他便收了,卻也沒有按照田氏所說,充作藥資,而是將其中不好拆分的珠寶首飾使人送到廣東魏信處,將金飾都融了金錠子。 就算沒有這筆浮財,曹颙也早就打算過幾年給左成、左住兩兄弟置辦些產(chǎn)業(yè)。他們是寧春的兒子,不是曹家的家奴,也沒有永遠寄人籬下的道理。雖說他在世一日,便也可以照拂他們母子一時。但總要做個周全準備才妥當。 初瑜與田氏這邊正嘮著家常,便聽到“蹬蹬”的腳步聲響。 卻是小核桃青白著一張臉進來,失魂落魄的,見了初瑜與田氏,顧不得行禮,哽噎著說道:“娘,奴婢娘呢?” 初瑜與田氏見她駭成這樣,都是疑惑不解。田氏問道:“小核桃怎么了?你不是隨著兩位姑姑學規(guī)矩去了么,這……這是挨罵了?” 小核桃搖了搖頭,已經(jīng)滿眼是淚,望向初瑜與田氏的目光也帶了幾分畏懼,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