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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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個孫家長子,李煦原是有些瞧不起的,覺得他為人太迂腐了些。如今,看下來,不曉得是不是傻人有傻福。 曹李孫三家皆有子弟進京,曹颙當初九死一生、幾乎喪命;李鼎失蹤多日、了無生機;只有孫玨,反而沒有什么波折。 他指了指地上的椅子,道:“坐吧,這半年過得如何?自打你前年進京,至今將近三年了。” 孫玨應(yīng)聲坐了,回道:“回世伯話,小侄這邊尚好。只望熬到明年任滿,看是否能尋個外放的缺!” 李煦聽了,不禁皺眉,怎么一個兩個都惦記著往外去?他看了一眼孫玨,見其神色,不似作偽,心里嘆息一聲,看來孫玨在京中的日子也不好待。 李煦思量了一下,問道:“聽說你同曹颙鮮少往來,怎么,可是有什么口角?同老夫說說,看能不能為你們表兄弟化解一二。” 哪里有什么口角?不過是打一開始孫玨的架子端得過了,曹颙又不耐煩哄著他,他下不了臺,覺得沒臉面罷了。 聽李煦問這個,孫玨漲紅了臉,道:“曹颙正風(fēng)光呢,怎么會將侄兒這個表哥放在眼中?況且他同孫家本就不是骨rou之親,待侄兒疏遠些也是有的。侄兒只想老實本分當差,并沒有心思攀附權(quán)勢。” 李煦聽了這話。不禁皺眉,心里膩歪得不行。看來孫家這小子只是看著規(guī)矩些,內(nèi)里還是個不通世事的書呆。 曹寅雖不是孫氏老太君親生,但是養(yǎng)在膝下,充嫡子養(yǎng)的,同親生子并無二樣。這些年來,曹寅對孫文成這位表弟也多有照拂。若是沒有曹寅費心周旋,當年杭州織造的缺也落不到孫文成身上。 孫玨這小子如今能說出這般話,實是令人心寒。 孫玨那句話雖貶低的是曹颙,但是摟草打兔子,也說到李煦的心病上。李煦之父李士禎是李家養(yǎng)子,因此得以入了八旗,成了包衣。 這養(yǎng)子身份,在宗族里是小宗,大宗那邊都是家奴視之,連族譜也是費了好大周折才能寫上一筆。李煦他們家因這個,沒少受到李氏族人的擠兌。直到后來。李煦之父李士禎升任廣東巡撫,成為一方守牧,李家族人趕著巴結(jié),日子才好過些。 孫玨還未察覺自己失言,猶自說道:“不是誰都有新成賢弟這般涵養(yǎng),待人以禮的!這半年來,侄兒同新成賢弟倒是很親近。”說到這里,頓了頓,道:“事已至此,還望世伯節(jié)哀,還需保重身子才好!” 雖說在李煦心中,也沒幾分指望兒子能幸存,但是聽到孫玨這話,還是覺得不對滋味。 這小子嘴巴太臭了,李煦暗暗皺眉,有些懶得應(yīng)付他,便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說道:“勞煩世侄來看老夫,本當留你吃酒,只是老夫昨晚輾轉(zhuǎn)未眠,現(xiàn)下有些個勞乏。若是世侄不怪,容老夫先歇歇。”說著,端起茶盞來。 孫玨見李煦面色青白,又戴著包頭,拄著拐杖的,看著甚是虛弱。他也不好多待,起身說了兩句客套話,便道要告辭。 李煦“動不了”,李鼐不在府里,李煦便喚了管家將孫玨送出府去。 李煦陰沉個臉,看到孫玨的背影出門口出去,冷哼了一聲,吩咐旁邊侍候的丫鬟道:“喚人灑水拖地!” 他坐在炕上,想著孫玨這般不通世事,自己剩下的兒子李鼐又實誠的過了,曹李孫三家小一輩中,還真就只有一個曹颙有出息。 早先,當著曹寅的面也好,當著兒子李鼎的面也好,李煦嘴上沒少夸曹颙。不過,只是嘴上罷了,心里卻是不以為然的。他總認為曹家是受了孫氏老太君的余蔭之光,才會這般體面,并沒有什么真本事。 如今看來,還是小看曹颙了。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為人行事甚有章程。聽說當年外放是他自己求的缺,雖說地方官比京官苦些,但是也比京城機會多。這不,不過外放一年半,轉(zhuǎn)回來就升了九卿。若是在京城,在六部里熬,一個五品郎中也不可能連升三級,得了太仆寺的缺。 李煦又想到曹颙所結(jié)交的皇子,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這兩個小的,一個有親戚情分。一個有同窗之誼。四阿哥與十三阿哥,一個貴為親王,一個是落魄皇子,同曹颙有救命之恩。七阿哥是曹颙的岳父。 想得越多,李煦的眼睛睜得越大,心里暗暗驚詫,實沒想到曹颙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培養(yǎng)了這些關(guān)系。堂而皇之的巴結(jié)皇子不說,還能在萬歲爺面前留下有情有義的好印象。 怨不得他敢外放地方,不怕京中官員的傾軋,這替他說話的豈是一位兩位? 這般老辣布局,怎么會是出自稚子之手?李煦瞇了瞇眼睛,心中對曹寅生出幾分責(zé)怪之意。這個老狐貍,自己在江寧擺出清心寡欲的姿態(tài)來,cao縱兒子在京城布局,將大家瞞得好死啊! 他暗罵著,就聽到院子里腳步聲起,李鼐打外頭回來。 因惦記父親的身體,李鼐沒有回房換衣裳,直接先到這內(nèi)堂請安。 李煦看著長子恭順老實的模樣,面上也露出些慈愛,道:“跑了一日,你也乏了,回去歇著吧!”心里卻是說不出后悔不后悔。 早知道次子李鼎是不安分的,向來喜歡賣弄聰明。自己這做父親的,不心生驚醒,還沾沾自喜,以為兒子睿智。若是事情能從頭再來,換做長子進京,以其這老實穩(wěn)重的性子,加上他在背后的提點,事情就會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