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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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多來,縱然他沒有什么功績,卻也沒有什么紕漏。在莊先生與韓、路兩位師爺的幫襯下,衙門的事也處理得井井有條,他并沒有心虛之處。 曹寅從座位上起身,打袖子里掏出個折子,雙手奉上,說道:“萬歲主子,這是奴才上供的萬壽賀禮。” 康熙接過,笑著說:“朕倒要好好瞧瞧,你們父子到底淘換了什么寶貝。”說著,打開折子看了,面色卻漸漸沉重下來。 看完折子,他沉寂了好一會兒,對曹颙道:“十六阿哥在無逸齋,你們也是許久未見,過去說話!”說著,又打發魏珠給他領路。 曹颙擔心的瞧了父親一眼,尊著皇命,隨魏珠退了出去。 納蘭富森與赫山兩人,見曹颙自己個兒出來,有些意外。 原本曹颙還想著問問兩人休沐的日子,改天好一道吃酒去,隨后想著眼下自己也算是“外臣”了,京城又人多口雜,弄出些是非反而不好。因此,他便沒有多說,只向兩人抱抱拳,隨著魏珠往無逸齋去。 清溪書屋在暢春園東路,十六阿哥的無逸齋在西路,中間倒是不近的路程。 曹颙掏出懷表看了,已經是卯時二刻(凌晨五點半)。 因是暮春時節,東方漸白,不需要燈盞引路。 想來魏珠已經瞧了曹颙給的錦囊,面上笑得比方才越發殷勤。口中道:“多些曹爺厚賞,奴婢跟在萬歲爺身邊侍候,雖說見過不少好珠子,卻只能干過眼癮罷了。像奴婢這樣的廢人,別人不過是當成阿貓阿狗,只當甩幾個金瓜子,就是給奴婢面子。只有曹爺,倒是拿奴婢當個人看呢!” 說起來,他年紀與曹颙大不了幾歲,自幼入宮弄了個殘廢身子。雖然他尖著嗓子,行動之間也略顯女態,但是曹颙卻是只覺得可憐,并沒有鄙視之心。 聽他說得這般凄楚,曹颙勸道:“你何必妄自菲薄,這有史以來,以內官身份,青史留名的,也不在少數。就算不圖那些虛名,日子過得自在就是,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好的,何必理會別人嘴臉。你這個位置,想來背后妒忌的也不在少數,總要越發隱忍才是。忠jian是非,萬歲爺心里自是明白。” 這一番話,卻是良言。魏珠正色聽了,隨后很是感激的說道:“曹爺是好人,這些提點,奴婢都記下了!” 說話間,兩人到了后罩殿前,剛好遇到一隊宮人出行,便止了步,退避到一邊,低頭候著。 等她們去的遠了,魏珠方松了口氣,對曹颙道:“是德妃主子,應是往壽萱春永殿給老佛爺請安去了!” 怨不得魏珠這般緊張,雖然后宮位份最高的是貴妃佟佳氏,但是管理宮務的卻是惠、榮、德、宜四妃,又以宜、德兩妃為主。 兩人過了后罩殿,行了沒幾步,就碰到了十六阿哥身邊的太監趙豐迎面走來。 看到曹颙,趙豐笑道:“果然是曹爺到了,我們主子方才得了消息,說是曹爺跟著曹大人遞牌子,還不信來著,打發奴婢去打聽打聽!”說著,給曹颙與魏珠兩個打千兒。 曹颙卻是想起一事來,無逸齋是十六阿哥在這邊的住處,不曉得有沒有女眷在。大清早的,自己這樣過去,不知方便不方便。 魏珠見曹颙沒有應聲,笑罵道:“行了,你這猴子,如今也學起規矩來,忘記早年同我摔跤的時候了!” 趙豐笑道:“就是怕總管大人記仇,小的才要越發費心巴結,來,再給您打個千兒!”說話間,真要俯身下去。 魏珠笑著擺擺手,說道:“別扯這些,小時候玩色子,你可沒少蒙我銀錢。等哪時我這邊有空了,自少不得要尋你贏回來。” 趙豐道:“那敢情好,小的也手癢癢呢。” 說了兩句,幾人往無逸齋去。 清溪書屋里,西暖閣。 屋子里只剩下君臣二人,康熙陰沉著臉,揚了揚手中的折子,道:“上面所記,卻是屬實?這……是你親自cao辦?” 曹寅躬身回道:“是奴才親自cao辦的,因沒有主子旨意,沒有章程,并不敢肆意張揚。” 康熙皺了皺眉,說道:“牛馬是畜生,豈能與人同類?這‘牛痘’之說,或許是無稽之談。” 曹寅道:“不只主子爺,就是奴才初聽聞時,也只當是妄談,隨后走訪了一些地方,對那些牛倌等人,也都仔細詳查,倒是也有些收獲,但仍是放心不下,畢竟是人命相干的大事……”說到這里,頓了頓,道:“請主子先赦奴才大不敬之罪!” 康熙正聽著“牛痘”之事,突然聽曹寅來了這一句,擺了擺手道:“你同朕君臣了一輩子,還有什么不能說的?且說無妨!” 曹寅猶豫了一下,稟道:“那奴才便寬衣了!” 康熙雖是意外,但是也曉得他不是胡鬧之人,便點了點頭。 曹寅去頂戴與外頭官服,只著了中衣,隨后將袖子卷起,露出左臂來,只見上面一塊泛紅的疤痕,拇指蓋兒大小。 雖然沒見過。但是對照方才的折子,康熙也猜到這疤痕是何物。他立時打炕上下地,臉上卻是罩了一層寒霜,指了指曹寅道:“你……你……這是用到自己個兒身上了?” 曹寅放下袖子,回道:“總要有第一個試的,若是這方子得用,真防了‘天花’之患,利于民生繁衍,亦是主子爺的恩德。咱們大清朝,疆域遼闊,民以萬萬計,主子的偉業早已超過前朝歷代君主,千年萬年后,定會仍為世人傳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