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堂昌不該三番五次向上面告發你爺爺。”林有德咬牙切齒地說。

    “爺爺做了壞事情？”林非凡驚訝地問道。

    林有德一下子怒了，用手猛拍了一下板車把手，喝斥道：“你別瞎扯，你爺爺一生光明磊落，怎會做壞事情？”

    “哪爺爺犯了什么錯誤嗎？”林非凡不依不饒，打破砂鍋問到底。

    已走出亂墳崗，林有德停下來，怒吼道：“你爺爺遵紀守法，熱心幫助鄉里鄉親，怎么能說他犯錯誤了？你說這些話是大不敬大不孝！”

    “爸，你別發脾氣，你什么都不說，我只好瞎猜想了。今天你告訴我，爺爺當年到底是干什么的？”林非凡心平氣和地說，他想若不這樣刺激一下爸爸，爸爸還是不會說出當年的真相。

    林有德深嘆了一口氣，低下聲音道：“你爺爺的錯誤在于他太能干了，又吃苦耐勞，家境殷實富足，惹小人嫉妒太深，當年方圓幾百里，沒人比你爺爺還會掙錢。”

    “爺爺做什么事那么賺錢呀？”林非凡越發想知道爺爺的一些秘密。

    “駕大船，賣窯貨，放魚秧。”林有德仰望天空，擲地有聲。

    “駕大船賣窯貨放魚秧？”林非凡皺起眉，有些聽不明白。

    林有德道：“當年在渡江戰役中，你爺爺駕的大船被征用，他駕船載著戰士們橫渡長江，為解放戰爭立下了汗馬功勞。”

    “爺爺還參加了渡江戰役？”林非凡十分震驚，走上一步，靠近爸爸，“爸，王堂昌為何要告發爺爺？那王家人就是我們家的仇人了？”

    林有德拉起板車快步往前走，厲聲道：“你別再問了，也別提什么仇人！你爺爺只有兄弟一人，我雖有兄弟二人，可你叔叔沒成婚就跟你爺爺奶奶一起走了，我只生了你姐和你，咱們家，跟三代單傳差不多，平安最要緊！”

    聽爸爸的語氣太嚴厲，林非凡沒敢再啃聲，緊緊跟在爸爸的后面，不時回頭望望后面的亂墳崗，心想著爺爺是英雄，怎能讓他老人家睡在這清冷孤寂的亂墳崗？！

    ……

    第二天，林有德一大早就起床了，他今天就開始為鏡湖初中學生宿舍偷墻腳。

    吳秀蘭起的更早，當林有德洗漱完畢后，她就把做好的早餐搬上了桌子。

    林非凡迷迷糊糊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也干脆起床。

    今天雖然還是報名日，但教務主任王柏達昨天說九月二號可能上臨時課。

    臨時課表昨天還沒有安排出來，也不知今天是上哪個班的哪節課，還是早些去學校放心些。

    若是第一次上課就遲到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父子二人吃完早餐后，立馬出發，到達學校時，天還未大亮，竟然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這也太早了吧？

    而這是林有德一貫的風格，無論是給單位做事，還是給私人干活，或是在包工頭手下攬活，他都是早到遲退，任勞任怨，盡力在一天內做更多的事情。

    可是，這樣勤勞的人卻經常沒事可做，因為嶺南鎮所有單位的建筑工程基本被范桐壟斷了，大多數私人建房的活也是范桐的手下在做。

    凡是范桐承建的工程，或是范桐的手下承包的房子，林有德都避的遠遠的。

    他情愿在家閑著，也不去那些工地干活。

    突然鏡湖初中有這么多活干，翻修房屋和偷墻壁能干上好多天，林有德心里很是高興。

    這又是兒子工作的地方，他打算不僅要把事情做好，還要盡量幫鏡湖初中省些工錢。

    跟著爸爸來到學生宿舍，林非凡幫著一起把火磚運到屋內。

    當林有德和好了水泥砂漿開始準備偷墻腳時，要求兒子回自己的房間，不再讓兒子幫忙。

    林非凡道：“爸，讓我再幫會兒唄，反正這么早，我也沒什么事。”

    林有德拿著用粗螺紋鋼制成的鋼鉆和錘子，準備找下手的地方，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后說道：“我做事，學校會給工錢，你幫忙，是白干，不好意思開口向學校要工錢。”

    偷墻腳這事很危險，林有德不想兒子跟他一起處于危險的境地。

    但他知道兒子的性格，若是直說原因，兒子是不會離開的，反而會賴著不走，陪著他一起。

    所以把原因往工錢方面講，以支開兒子。

    哪知林非凡不以為然，反而批評爸爸不該看重錢，說這是他工作的地方，他樂意多做一些事情。

    林有德笑著擺了擺頭，說道：“我若看重錢，哪會按正常價格收取工錢？自你外公做偷墻腳這事起，偷墻腳的工價，是做其他普通石匠活工價的三倍，現在的工價是十五元一天，應該要收你學校四十五元一天，可我只要每天十五元。”

    林非凡大吃一驚，說道：“偷墻腳工價這么高，需要很好的技術嗎？我還真想看看這事是怎么做的。”

    工價高的原因在于其危險性大，可又不能說出來。

    林有德把鋼鉆和錘子丟在地上，冷著臉說：“旁人在此，做事分心，你不走，我就不干了。”

    “嘿！我成了旁人啦？防止手藝被親兒子學會了吧？”林非凡撅嘴斜睨著爸爸，“我走，我這就走，不妨礙你做事！以后我會向外公討教偷墻腳的秘訣，我還懶得跟你學。”

    林非凡說完快步走出宿舍。

    林有德撿起鋼鉆和錘子，咧嘴笑的雙肩直抖。

    成功地騙了兒子一次，好難得，真是開心。

    把鋼鉆頭對準墻腳底部，掄起錘子擊打鋼鉆尾部，林有德小心翼翼地鉆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

    這洞比一塊火磚小些，方便火磚塞入得緊緊的，以起到堅固支撐墻壁的作用。

    “爸，你小心點。”林非凡走出宿舍后又折回叮囑爸爸。

    林有德嚇了一大跳，拿起的一塊火磚掉在了地上。

    “這事沒什么危險，比在屋頂做事安全多了，你趕緊回房吧，別再過來。”林有德大聲道。

    屋外，鳥兒飛出了窩兒，立在枝頭嘰嘰喳喳，叫聲在晨曦中的校園里顯得尤為清脆，東方的天空一片大亮，太陽快要出地平線了，又將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

    林非凡沒有走向房間，他在校園里散著步，看看這，瞧瞧那，思考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