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好想喝一杯茶啊
書迷正在閱讀:五代史通俗演義、農(nóng)家小皇妃、農(nóng)家甜妻,不想當(dāng)王妃、天榜、圣血封天、我對被主角渣過的人一見鐘情、殘夢孤秋、重生之八零嬌妻、穿成辛德瑞拉的惡毒繼姐、從教二十年
這一天的早晨,老和尚沒有給櫻子講佛,他早早的回了他的禪房。 門扉緊閉,老和尚坐在禪房里,面對著身前的一面墻壁,低著頭。 墻壁上掛著一張字,一個禪字,這是他的住持在去世前留給他的囑咐,一字一語,說他悟透了,便是渡了。說來慚愧,這個禪字他看了近三十載,可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悟透。 怎么才是渡了,他隱約感覺的到,這一次,他能夠找到答案。 對著掛著禪字的墻壁,老和尚躬下身,磕了三個頭,額頭每一次觸碰地面,都會發(fā)出一聲空悶的響聲,就像是被敲打著的木魚一樣的響聲。 磕頭之后,老和尚站起了身來,他走到禪字的旁邊,將字帖緩緩地摘下,露出了后面的東西。 字帖的后面,是一個長布包,布包包裹的很嚴(yán)密,讓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東西。 老和尚盯著布包良久,伸出手,將布包取了下來。 這包里是他多年前的劍,這把殺人無數(shù)的劍,是他一生的業(yè)障。 老和尚握著布包,拿起了門邊的禪杖,披上袈裟推了開門。 門外,櫻子正在院子里練劍,櫻花樹下,櫻子的臉上帶著汗水。 她看到老和尚的打扮就知道老和尚要出門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道。 “住持,你這是要到哪里去?” 老和尚行了一個佛禮,笑著回答。 “老衲,要去結(jié)束一場修行。” 在飛落的櫻花里,老和尚披著輕擺著的袈裟,佇著禪杖,抱起布包向著寺外走去。 一場修行,櫻子不懂老和尚的意思,不過她經(jīng)常聽不明白老和尚嘴中的佛語,所以也習(xí)慣了。 老和尚走到了門邊,將要離去時,他回過頭來對著櫻子笑了笑。 “對了櫻子,在禪房里,我給你留了一件禮物,三日之后記得去取。” 說完,他踏出門,將寺廟的大門慢慢地合了起來。 他留給了櫻子什么,他留給了櫻子一個禪字。 他悟不了的,他希望能夠櫻子明白。 在那個櫻花飛舞的日子里,和尚抱著自己一生的業(yè)障,向著西邊走去。 ······ 櫻花山上,棕色的野貓?jiān)诘夭氐哪_邊追逐著從半空中落下的花瓣,山里微風(fēng)陣陣,吹動著地藏嘴里的稻草。 “鈴,鈴,鈴。”像是鈴鐺一樣的聲音被風(fēng)吹來。 地藏透過破斗笠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滿地櫻色的花瓣中,一個老和尚佇著禪杖向他慢步走來,那鈴鐺一樣的聲音就是禪杖上的圓環(huán)發(fā)出的。 老和尚寬大的袈裟翻卷著,懷里抱著一個長布包。 以地藏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那布包里的是一把劍。 還準(zhǔn)備反抗嗎,地藏握著手里的劍,拇指輕輕地將劍刃推出。他要?dú)⒌拇蠖鄶?shù)人都會反抗,這沒什么奇怪的,但是畢竟這次是一個和尚,他本還以為會有所不同。 哼,看來幾十年的修行也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劣根,地藏的眼神中帶著一些諷刺,眼睛中泛出了殺意。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拔刀了。 地上的野貓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沒有再追逐花瓣,而是躲到了一顆樹后。 老和尚一直走到了地藏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兩人就這樣站著,相互對視了一會兒,沒有誰先說話。 “咔,茲。”地藏握住了劍柄,將自己的劍抽了出來,劍刃和劍鞘之間發(fā)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櫻花四散。 這真是一個殺人的好地方,不是嗎? 可接著,地藏的神情愣了一下,不是因?yàn)閯e的,就是因?yàn)樗砬暗睦虾蜕小?/br> 老和尚沒有拔刀,而是就那么在地藏的面前跪坐了下來。放下禪杖,雙手托著那個長布袋,舉過了頭頂,聲音平和而緩慢地說道。 “老衲別無所求,也不會反抗,因果報(bào)應(yīng),終是要償還的。只是拜托施主一件事,用這把刀了結(jié)了我吧。” 說著,老和尚解開了布袋。 布袋滑落,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那是一柄黑色刀鞘的長刀,黑里摻雜著一些污紅,即使是站在一旁都能夠聞得到刀上的血臭。 上面全是劍痕,不管是刀鞘還是刀柄都顯得不損不堪。 就是這樣的一把刀,代表著老和尚的另一個自己,一個他想放下卻放不下的自己。從他殺了第一個人起,就已經(jīng)注定,他放不下這場業(yè)障了。 所以他悟不了,也渡不了,除非他償還報(bào)應(yīng),也就是了結(jié)了自己的性命。 這是他的一場修行,他用一生做的修行。 地藏沉默了半響,收起了自己的劍。應(yīng)該是接受了老和尚的要求,他走到老和尚的面前,伸手握住了那柄刀。 抽出刀的時候,刀刃上銹跡斑斑,這柄數(shù)十年沒有出過鞘的刀,在出鞘的時候發(fā)出了一聲錚鳴。 地藏雙手握著刀,舉起了起來,站在老和尚的身前,他問道。 “你這數(shù)十年,悟到過什么嗎?” “什么都沒有悟到。”老和尚笑著抬起頭,看著地藏手里的劍。 “但或許,你這一劍能夠成全我。” 放下此生,他也應(yīng)該也就能放下業(yè)障,放下過往,放下所有的癡念了吧。 都放下了,他也就是渡了吧。 “那,我就成全你。” 地藏淡淡地說道,銹跡斑斑的刀刃猛然落下。 刀很快,快到在一念之間,但在這一念之間,老和尚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母親留給自己的最后一個飯團(tuán),想到了他殺死的第一個人,想到了他沉溺在世事的混雜里,想到了老住持在他額頭上敲的那兩下,想到了他幡然醒悟的那一瞬間,想到了那個禪字。 他似乎什么都想到了,他似乎就要放下了。 可這時,他的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個正在識字的女孩。 女孩回過頭來問他。 住持,這個字怎么讀啊? 他想回答,但發(fā)不出聲音。 接著他又看到了一只飛落堂前的燕子,將一根嫩枝送給了一位臉上帶著刀疤的少女。 我是個好人嗎,少女問道。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時候,暮色里的晚鐘,堂前的茶,還有那新年飛雪中的鈴聲。 老和尚閉著眼睛,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 他放下了一生孤苦,無有的留戀。 卻放不下這么一些東西。 也是,他一生孤苦,只留下了這么一些東西,又如何放下呢? “刺!” 劍刃斬過,鮮血濺出,染紅了地上櫻花的花瓣,巨大的痛苦和冰冷吞沒了老和尚的意識。 罷了,放不下,就放不下吧。 他想著,手掌垂落,抬起頭來,紛飛的櫻花占據(jù)了他模糊的視線。 好想,喝一杯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