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3章
卻是當初靖難時,初代寧王出兵襄助,太宗曾許諾平分天下,末了靖難成功,卻是改了寧王封地,遠遠的將人打發到江西了。 沈瑞搖了搖頭,緩緩道:“當初,寧藩曾在劉瑾手中,弄到了異色龍箋。” 兩人不由得驚呼出聲,實在是異色龍箋含義非比尋常。 當時街上都傳說這異色龍箋,他們以為不過是寧藩自吹自擂自抬身價,沒想到是真的! “劉瑾這閹豎,死不足惜!”三老爺不由罵道。 “寧藩,手握異色龍箋,會打著太后懿旨的幌子起兵。”沈瑞道。 皇上可沒承認過有用“異色龍箋,加金報賜”宣寧王之子進京,而寧王手里有出現了異色龍箋,那是誰給的?自然是太后給的! 這會兒就算說是劉瑾偷出來的也沒人會信。 沈洲兄弟齊齊變了臉色,“怪道寧藩抓著張家不放,又出這讓太后收養宗室的主意!” 三老爺又低聲道:“當初,鄭旺妖言案……” 沈瑞心道,鄭旺妖言案不過是說武宗非張太后所出,非嫡長,卻也是孝宗的兒子,孝宗唯一的血脈,怎么著也比寧王名正言順,所以,他前世歷史上,寧王根本沒提鄭旺這茬,而是整個否定了武宗是皇家血脈。 但眼下,他不能作這個“預言”,他只能依照現實合理推測。 “一旦寧王打起太后的旗號謀反,只要坐實了張家從中牽線搭橋,便是通藩謀逆。”沈瑞道,“畢竟是太后娘家,誅九族、滿門抄斬是不會的,流放也在兩可,但爵位官位都別想了,一擼到底打回原籍,從此再無翻身之日。” 等張家倒了,根本用不著沈家來踩,不知道多少人會一窩蜂跑來痛打落水狗。 三老爺一擊拳,道:“咱們現在就當趁著張家還沒意識到、依舊囂張時,拿穩種種罪證。” 沈瑞點頭,“張家做事從來不知道‘謹慎’二字怎么寫……” 三老爺冷冷一笑,道:“他家只當天底下屬他們為尊了。我這就去尋劉玉劉大人好生聊一聊。” 這位劉玉便是那大名鼎鼎、打弘治朝起就盯著張家咬的御史,扳倒了張家姻親數人,當年因背后站著劉健、謝遷兩尊大佛,張家恨得咬牙切齒也拿他無可奈何。 后來是劉瑾上臺清理劉謝門人時候,把這位巡按直隸御史打發巡按云南去了,直到劉瑾倒臺后他才得以回京,因其政績頗多,升了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在沈家同賀家打通倭案官司時,因周賢暗中拋出沈家獨嗣為張延齡所害的消息時,這位劉大人就曾跳出來彈劾過張延齡。 三老爺當年同沈理一起去拜訪過這位劉御史,后這位被打發出京時,三老爺也送了程儀,回京時還為其接風,算是有些交情。 叔侄倆這邊謀劃著,那邊沈洲卻是長久的沉默,一言不發。 很快兩人也注意到了沈洲的異常,不由停下來看向他。 沈洲卻是說起另一件事,“京中最近風言風語,說皇上……昏聵、不孝,又說你諂上獻道人。” 他看向沈瑞,“用一個天梁子,既誣陷了皇上,也誣陷了你……” 京里傳出天梁子謠言時,沈洲兄弟就給沈瑞去了信。 此時三老爺也忙問沈瑞,“你此番回來可見到張會了,問沒問天梁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瑞擺手道:“叔父們放心,我沒事。這事兒就是寧藩造的謠,奔著一石三鳥來的。” “張會說寧藩當初想利用天梁子的名氣,搞點神神鬼鬼的推他們那個小公子往上走一步,還想借著天梁子的手往宮里插人,安插他們的道士,”他面露厭惡,道,“更惡毒的是,他們還想誆皇上服金丹!” 沈洲兄弟不由齊齊罵道:“這喪盡天良的!” 沈瑞道:“幸而天梁子是個老江湖了,瞧著傻乎乎只知道制藥,其實腦子清楚得很。早早的就和皇上交了底,又不聲不響的反倒算計了寧藩,把他們原本在宮中買通的、埋好的幾個釘子給起了。——那兩百張度牒就是皇上賞他這個的,將來只怕還有更多賞賜。” 兩兄弟齊齊松了口氣,尤其是與天梁子接觸更多一些、沒少吃他大力山楂丸的三老爺,不禁笑道:“這老道,有些個本事!” 沈瑞也是一哂,又道:“天梁子也并沒跑,是怕被寧藩害了,貓在西苑,對外說云游去了。他原怕寧藩讓他給小公子看病是個圈套,尤其若是小公子有個三長兩短,賴他不要緊,再賴上皇上……他就躲了。 “沒成想寧藩還是借著太皇太后薨逝污蔑了他,他這會兒倒是不好出來了。寧藩這招,既是要收拾了天梁子,也趁機污蔑皇上,再把我這個一直跟他們作對的也捎帶上。” 沈洲兄弟對視一眼,即使在密室里,還是壓低聲音道:“太皇太后……” 沈瑞搖搖頭,“張會說,宮里的事,不要問。” 若沒有蹊蹺,又怎會不讓問。 沈洲面色越發沉凝,“若是尋常時候,張家倒了便倒了,但若在寧藩謀反時,張家倒了,太后地位動搖,對皇上,也是不利的。尤其,太皇太后不在了。” 他看向沈瑞,認真道:“而瑞哥兒,你是天子近臣,咱們家又與張家有仇,當天家母子不和擺到了明面上,必然會牽連到你,若咱家再出手……必然會有人抨擊你挑撥天家母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