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6章
不過,投靠不投靠的,說甚他娘的官紳捐糧米,忒也坑人!鎮守太監說捐了,身為知府的難道能干看著?!這一遭又不知道要破費多少! 沈瑞先前也沒想到廖鏜能配合到這種程度,嘴上忙著客套贊了廖鏜幾句。 他才不會管廖鏜此時是不是假意捐糧,便是假的,他也會擠兌廖鏜成真捐。 沈瑞這一路上耳朵里早灌滿了廖鏜種種刮地皮光輝事跡,便是廖鏜之后要投靠張永,他也不會輕易放過,必要讓這廝將贓款都吐出來,用以建設河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沈瑞贊完廖鏜,又將話題轉回到趙王父子身上,“廖大人說世子料事如神,果然如此,下官想稟明王爺的其中兩樁事,剛剛世子也都提到了。” 趙王不免又有些緊張起來,世子臉色也難看起來。 沈瑞似渾然不覺,兀自道:“一是趙屬藩府事,王爺雖也約束諸府,但如世子所言,王爺最是宅心仁厚,不免受人蒙。下官在查臨漳案時,也有涉及湯陰等國,少不得要再追查一番了,特來稟明王爺。” 都盯上湯陰王府了,還來問啥?湯陰郡王和臨漳郡王是一路貨色。趙王忙著撇清,道:“先前是本王失察,嗯,失察。若各府有犯國法者,本王也決不包庇,嗯,決不包庇!” 他話音剛落,沈瑞立刻跟上一句“王爺深明大義”,語氣可比剛才贊廖鏜誠懇多了。 而后方又慢悠悠道:“另一樁事關王莊。王爺也知,皇上已下旨在河南清丈田畝,不日將在府城清丈各家田畝,當然,也包括王府各處王莊,還需府上配合。此前在臨漳審案時,發現有不少隱田以及惡意投獻,皆依照國法充公或退還原主,此番若府城若也有,則也需照國法而行。特此稟明王爺。” 趙王雖不理庶務,但于這些還是心里有數的,有道是馬無夜草不肥,支撐這么大一個王府種種開銷,只靠明面上那點王莊,如何能夠! 只是,他們左一個深明大義右一個依照國法,他又如何還能開口說不行?! 趙王只覺得脖子僵硬得厲害,是點頭不得,搖頭也不得。 世子則深深看了沈瑞一眼,“沈大人是說,彰德府各家都要清丈?河南各藩府都要清丈?” 沈瑞故作詫異道:“皇上旨意已下發多時了,世子竟未聽聞嗎?皇上下旨,河南各府、各州縣、各家各戶,皆要清丈。” 說著又向趙王拱手道:“王爺也是為河南諸藩作個表率。” 世子冷冷截口道:“河南諸國中,我父王既不是年最長者,因為不是輩分最高者,這個表率,趙府不敢領。” 清丈田畝,那就是在宗室口中奪食,本身祿米便發得艱難,不時有拖欠,再拿走田畝,就真是要逼死逼反宗室了! 趙府怎么會站到宗室對立面去!世子暗地里發狠,承諾捐糧賑災已是很給面子了,再提清丈,便是得寸進尺,那真得要御前說道說道了! 廖鏜聞言則沉下臉來。 當初是劉瑾提出的清丈河南,廖鏜作為劉黨急先鋒已是在開封府攛掇這事許久了。 而今劉瑾倒了臺,但此策卻并未廢止,廖鏜揣摩著皇上心意,便打算繼續牟足勁在清丈中立個大功,以洗掉劉黨印記,再得重用。 清丈既要從彰德始,若叫趙藩絆住了,那后面諸王府更難推行了。 “王爺這是準備抗旨不尊了?”面對攔路石,廖鏜眼里滿是寒芒,語氣森然,真真恨不得立時由抗旨變為謀逆,把趙藩徹底打倒在地。 “胡……胡說,胡說!”這頂帽子扣下來,趙王又氣又急,嘴上都磕巴了。 趙王世子更是立刻厲聲喝道:“廖大人莫要血口噴人!” 殿內氣氛登時又緊張起來。 倒是一直沒出聲的周賢打起圓場來,淡淡道:“廖大人也是一心為圣上分憂,王爺亦是忠君愛民,二位都是好心,不過是話趕話說得急了些。” 周賢在宗室中的地位,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廖鏜都是曉得的,當先只得勉強放緩語氣,道:“是下官心急了。” 世子不理廖鏜,只向周賢道:“表叔明鑒。”又挑釁似的望了一眼沈瑞。 沈瑞竟也不提清丈了,向世子一笑,道:“有一樁事,倒是世子必能為表率。先前皇上下旨頒布了《宗藩條例》,其中有放開入仕之禁一項。” 世子一臉嘲諷的望著沈瑞,“‘宗室將軍、鎮國輔國中尉有不愿授封者,可停封祿,與生員一體應試……’” 這開放入仕之禁也是給低級爵位者的,他是嫡長子又已請封了世子,是天然的下一任趙王,入仕與他有何相干?他作個甚表率! 卻聽沈瑞道:“宗室子弟想科舉入仕,也要自宗學好生苦讀。以世子的才學,進士及第易如反掌,因此,若想立好這宗學,山長非世子莫屬。想來各府也有學識淵博子弟愿意下場一試,怕不都要來求世子指點。” 世子到底是個少年郎,且是個對自己才學頗有自信的少年郎,聽得此言,不免心下得意,亦有幾分心動。 他也覺得自己科考必然高中,可惜身份所限不得下場,也是憾事一樁,然若他能教出幾個進士學生來,豈不更顯他學識! 雖這般想,但面上仍淡淡的,矜持道:“沈傳臚謬贊了。” 沈瑞又道:“宗學要立,另有一樁,恕下官直言,各府雖有英才,卻也難免樹大有枯枝,有驕侈罪戾如朱祐椋者,這些人更需宗學使其明禮讓、知律法。因而,宗學在延請名師之外,還需請‘嚴師’來,方見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