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8章
而今,安化王反了! 同在西北,安化王與其他藩王可能沒有絲毫聯絡嗎? 可能的。 但,誰在乎呢? 就算真沒有,也,“可以讓他有”。 造反,那就是天大的錯…… 削藩,貶為庶民,名正言順。 沈額角有些見汗,他想到了這些可能性,但是,他能做什么? 他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咕咚一聲,聲音大得驚了他自己一跳。 李熙仍是那副笑模樣,聲音低沉,道:“大人也是知道,這山西邊貿里,有晉王府多少抽紅?!慶成王府還有幾位儀賓好能耐,能直接搭上那邊的商賈?!嘖嘖,草原上,都是騎馬挎刀的,誰知道是商賈還是馬賊,還是騎兵呢……” 沈瞳孔一縮,半晌才道:“你與本官說這些,又有何用?本官也不是那能做得主的。” 李熙卻道:“大人在參議任上也有年頭了。” 沈臉上更黑了。 當初他為宗子,不說舉合族之力供給他也差不了多少。 宗房經營族產,落下的那許多銀錢,讓他在京中走關系探門路時出手闊綽,很容易達成心愿。 彼時他伯父沈滄、舅舅賀東盛都身居高位,很是提攜于他,他也算是仕途順遂。 那會兒九房的旁支沈理中了狀元郎,又娶了閣老的女兒,他還很是不服氣了一陣子,明里暗里較著勁。 可如今再看呢…… 分了宗,族長歸了五房,族產交出去,宗房還落得族人埋怨。 沈理一躍成了湖廣布政使,從二品的封疆大吏! 便是沈瑞那個小娃兒如今品級都在他之上了! 他呢,三年又三年,這多少年了,還在個參議的位置上打轉轉! 他不想上進?! 如何會不想!! 沈瑞升官快靠的什么?為皇上分憂吶。 如今,眼前,就可以為皇上分憂! 把晉王府乃是山西幾家不大安分的王府統統打成從逆,山西地面就清凈了。 皇上會如何犒賞其功? 沈死死盯著李熙。 他,還有一樁隱憂。 他的長子,沈棟,自那年“松江倭禍”中“失蹤”后,一直也沒有消息。 他知道,那是被寧藩擄去了,可這么多年,也沒人來聯系他。 二弟沈往南昌去了,這些年卻也沒能尋回小棟哥。 他養那么大的兒子,又是個讀書種子,那是錐心刺骨的痛! 不盼著兒子活著嗎? 不敢盼!他現在寧可兒子已經死了! 若寧藩一直捏著他兒子,別說終有一日會拿小棟哥來脅迫他做什么。 就算,什么都不做,他日寧藩敗露,小棟哥也會牽連到他這親老子的。 所以,他得做點什么。 堅定的擁護當今皇上的正統地位,堅決反對一切的宗藩,才不怕被人說“通藩”! “我……本官……我這樣的位置,便是有心,只怕也是無力。”最終,沈緩緩開口道。 李熙笑得真誠極了,“查謀逆的事兒當然不能讓大人您來。不過是大人一片忠心,出面與錦衣衛徐儀徐千戶說上一說。這查案嘛,還是錦衣衛拿手些。” 沈眼神閃了閃,微微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 李熙的笑容就更燦爛了些,再次湊近沈,道:“大人吶,延綏能開馬市,大同,一樣能開。” 第六百七十六章 山重水復(二) 正德八年四月,春夏相交之際,大家都有點忙。 寧夏,安化王朱在忙著焚官府、釋囚徒、招降邊軍將領兵卒,忙造反。 陜西,趙弘沛在忙著游說坐鎮延綏的楊一清,想靠著一副好口齒、一身好功夫以及皇帝親信這一好背景,加入討逆的隊伍,向自己的第一份軍功進發。 山西,李熙忙著盯梢晉王府、慶成王府等宗藩府宅,想著能攔截從逆的書信最好,若是不能,就加緊炮制一些證據出來。 而京里,諸位大人們也忙著“打仗”打嘴仗。 被焚毀了弘德殿的乾清宮修是不修?如何修? 用哪里的木頭?征何處的工役? 以及最最緊要的,銀子從哪兒出?! 圍繞著這諸般問題,內官外臣、工部戶部好一番唇槍舌劍,愣是從正月十五吵到五月初五,還沒有個結果。 各派手下的御史給事中再輪番借著乾清宮火災上點兒折子責備一下皇上各種不是、天下各種不公。 首當其沖,就是皇帝不該縱情聲樂不玩花燈不就啥事兒沒有了嗎? “說的都是沒道理的話,從古到今,哪個上元節不點燈的?御史家不也一樣點燈,也沒見把他們燒成灰了。” 壽哥口中嘲諷,一揚手,將一只活雞丟過柵欄,落在獸池那湖石堆砌的假山上。 那山石上臥著只猛虎,皮毛黑白相間,竟是只罕見的白虎。 但見那白虎四肢舒展,神態慵懶之至,任那雞在面前驚惶撲騰,始終瞇縫著眼睛曬太陽,全然懶怠理會的樣子。 方才壽哥一行剛自狼坊而來,那邊幾只活雞甩進去,狼群一擁而上,爭搶撕咬,熱鬧之至,看得壽哥拍手大樂。 這虎池里卻是這般冷場。錢寧怕壽哥覺得無趣,還想著法子要逗弄那白虎過來取食,博壽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