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0章
劉瑾攆了牟斌也清洗了一遍錦衣衛。 趙盛是離著京里遠,又不是重要角色,且有忻城伯在,才無事。 但他不少交情不錯的朋友都被整得極慘,有的直接斷送了性命。 趙盛自是恨極了劉瑾,但他們的地位天差地別,他也知動不得那閹豎分毫,也只在心里將其一遍遍千刀萬剮罷了。 這次張的彈劾一舉掀翻了劉瑾、焦芳布在山東的幾位高官,又在朝中引起彈劾劉瑾的風潮,趙盛是頗為解恨的。 德州衛那邊因攪合進這件事里而大換血,山東各衛所自也聽到些風聲。 尤其潘家玉是從德州衛“死里逃生”到了登州衛,便也有人來向趙盛打聽。 趙盛聽了一耳朵各方消息,又與潘家玉聊了聊,想是從中猜出了是沈瑞遇襲引發的一系列事讓劉瑾栽了這個跟頭,又聽說了從前御道匿名投書事件中沈瑞所為,本著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原則,方與沈瑞親近起來。 因怕楊恬擔心,沈瑞并沒有將那次遇襲說得十分嚴重,輕描淡寫帶過。 只讓楊恬了解趙盛如今于他只會是助力,不會是阻礙。 楊恬在路上就知道了他當初遇襲的事,這會兒聽他提及,仍心有余悸,不住念佛。 又聽了趙盛種種,曉得趙家當是沒有惡意,方寬慰了些。 “勛貴人家女眷里,這樣性子的委實不多?!睏钐癫幻忾_始懷念起熟識的勛貴女眷來。 也越發想念起趙彤,她戳了戳咸蛋道,因問:“你何時送信上京?我想捎些個咸蛋、干海貨與六jiejie。現在她府中還守著孝,吃食多有忌諱……” 張會趙彤兩口子是除了孝的,但承重孫張侖以及其叔父輩仍都在英國公夫人的孝中。 德王這件事連著大長公主,沈瑞也是打算寫信知會張會一聲的,因笑道:“你便也問問張二奶奶,這邊有大好的賺錢營生,她可要入上一股?” 翌日,沈瑞的密折、信箋與登州的土產一路快馬加鞭送進了京城。 而此時京中正值風云變幻。 一直叨念著要乞骸骨的王鏊沒有走。 倒是閣老焦芳,以老病致仕了。 他的靠山劉瑾非但沒有阻攔,反倒是迅速換上了自己夾帶中的另一人劉宇入內閣補缺。 而劉瑾的心腹張彩,也再次獲得升遷,任了吏部尚書。 一年內三次升遷,張彩從一個小小郎中直升到了天官位置。 有這么一位在前,只怕再沒有人說沈瑞升得快了。 而坊間都傳,焦閣老之所以黯然致仕、劉太監迫不及待提拔旁人,皆因胡節索賄事起。 傳說,是張彩向劉瑾進言‘公亦知賄入所自乎?非盜官帑,即剝小民。彼借公名自厚,入公者未十一,而怨悉歸公,何以謝天下?’…… 第六百六十三章 向海而生(四) 西苑,太素殿,豹房公廨 今年京城熱得出奇,才過了端午幾日啊,就已熱浪滾滾了。這一路從皇城趕來西苑,無論是騎馬的還是坐轎的,都是汗濕重衫。 便有大好山水也無心賞玩。 然一踏入太素殿,卻是立時被涼氣包裹,鼻端又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冷香,讓人浮躁的心為之一靜,恍然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般,怎一個舒爽了得。 不少人面上都露出愜意神情。 唯獨戶部尚書劉機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些。 他眼睛不住的掃向大殿角落里形態各異的瑞獸馱著的冰盆冰山,看著那裊裊縈繞的香霧,忍不住計算著開銷。 雖然清楚這些都是內庫撥給。 雖然知道自從收拾了丘聚之后內帑豐盈。 雖然曉得皇上某種意義上是同先皇一樣的仁君,肯大度的從內庫里撥銀自出來填補各處。 雖然他出身詹事府,心里是無比親近皇上的。 但是…… 他還是忍不住斤斤計較。 唉,真是應了那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俗語。 從前也知國庫緊張,然只有真正到了戶部,才知道國庫緊張到什么程度。 這二年處處鬧災荒,北邊兒也不太平,這樣的局面不由得他不精打細算,真是看著哪兒都像能省出銀子來的樣子。 前面響起低低的寒暄聲。 劉機瞥了一眼,一個是面色沉凝的淳安駙馬蔡震,另一個是趾高氣昂的劉瑾,他心里就更不爽快了。 宗室藩王,閹豎權宦,強占民田的,強索賄賂的,吸盡民脂民膏,就是扒在國庫上食rou飲血! 劉瑾瞧見了劉機,也皮笑rou不笑的招呼了一聲。 他瞧著劉機同樣不爽。 劉機是剛剛從禮部尚書轉的戶部尚書,原本,這個位置應該是另一個“劉機”戶部侍郎劉璣的。 劉璣是劉瑾同鄉,頗有才具,被劉瑾一手提拔起來。 將劉宇塞進內閣,曹元接了兵部尚書,張彩升了吏部尚書,工部尚書李原也是劉瑾的人,再讓劉璣得了戶部尚書,六部也就基本捏在他劉瑾手中了。 沒想到皇上竟把個劉機調來了戶部,又說什么尚書、侍郎名字太容易混,生把劉璣給調去刑部。 今年正月刑部尚書王鑒之剛以七十乞致仕獲準,皇上提拔了洪鐘任刑部尚書,劉璣這一過去,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升職機會了。 劉瑾心底大恨,但也不由琢磨起皇上的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