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1章
戴大賓四向作揖道:“今日是賓的不是,擾了各位兄長興致,還請見諒。他日再設宴相請。” 眾人見也就他們幾個身世不凡,想來不會吃虧,便也紛紛表示如有需要,只要招呼一聲,他們必來聲援,這才告辭離去。 戴家馬車也不曾備下,好在現在京中遍地是車馬行,幾人便雇了車,把李經塞了進去,便在劉仁帶領下趕往劉瑾在宮外的私宅。 白天劉瑾自然是在宮里,沈瑞也深知這點才過來的,這會兒正面對上劉瑾會是怎樣情形,他也預測不到,但把人交給劉府的管事卻是簡單得多。 眾人將李經丟過去,又“義憤填膺”陳述了其“罪狀”。那管事聽得嘴角直抽抽,一個勁兒的去瞅劉仁。 聽得沈瑞似是憤慨道:“此人不過新科進士,還未真正綬官,不知道誰給他的膽子污蔑朝廷重臣。” 那管事眼皮一跳,目光閃爍起來。 劉仁也適時露出個又憤怒又無奈的眼神,微微沖管事點了點頭,算是把這鍋甩出去了。 眾人說罷便即告辭,只劉仁留了下來。 待拐出街口,見戴大賓臉上怒氣未散,沈瑞深吸了口氣,低聲道:“雖我們用什么忠義鬼話將那人架了起來,但那人卻不是什么愛惜名聲之輩,明面上或許不會怎樣,暗地里卻很不好說。而那李經,害你意圖如此明顯,不知道是他自己發瘋,還是作了他人手中刀。咱們這邊也要有個應對。” 戴大賓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我初來京城,并無根基,京中閩人又無高官,不成鄉黨,他們對付我能有什么好處?” 龐天青在一旁涼涼道:“只怕有人也把你當刀了。” 沈瑞嘆了口氣:“賓仲,你回去盡快整理一下詩稿文章,我這邊催一催青篆書坊那邊,盡早把你的文集刊出來。你若詩才聞名天下,那想動你的也總要思量思量。” 戴大賓苦笑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沈瑞拍了拍他肩膀,“這世上哪有好走的路,還不都是披荊斬棘過來的。多想無益,先把自己變強,變得扎手,也就沒人敢握著你這把刀了。” 送了戴大賓和林福余回家后,龐天青也拱手告辭了,想來,他也是要去岳家商量商量的。 今日這事兒,李經偏偏要在那席上說出,算計的是戴大賓一人,還是將楊慎、沈瑞、龐天青幾個都算計進去了,尚不好說。 楊慎看著沈瑞,問他是否跟自己回家等楊閣老下朝。 沈瑞搖了搖頭,道:“今日的事兒,還請大兄先與岳父說上一聲。我想去張永張公公那邊。” 楊慎一愣,沈瑞只低聲道:“李之事,或可拿來一用。” 第六百四十四章 星河明淡(六) 嘩啦叮當一陣響,本經高人指點布置得又合風水又顯雅致的書房已是亂得看不出本來樣子。 一干心腹管事幕僚戰戰兢兢跪在屋子當間,任是什么東西砸在身上也不敢躲。 沒人顧得上心疼那滿地千八百兩才置辦得下來名貴筆墨紙硯,都提心吊膽的心疼著自己的項上人頭。 自正德元年十月入司禮監以來,千歲劉祖宗還是頭次發這么大的脾氣。 眾人時不時拿眼角余光掃著大管家劉多福,卻不是讓他拿主意的眼神,而是充滿了忿恨和怨怒。 都是劉多福攛掇著祖宗,非要把李經弄北鎮撫司去審,那北鎮撫司是個什么地方?十八層地獄也比那兒強些吧! 果不其然人死了,好嘛,外頭又傳各種不堪的閑話,說祖宗逼婚不成打殺了做媒的云云,瞧把祖宗氣的…… 劉多福雖面上斜著眼睛將所有瞧他的人都瞪了回去,可心下要說一點兒不后悔那也是假的。 那日就是他接待了押著李經來的楊狀元一行,聽了那沈瑞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這李經背后有人指使,且劉仁也是確認過了的,他心里光想著這李經是給二管家劉多喜塞銀子才到了祖宗跟前的,正好能借此機會把一直盯著自己大管家位置的劉多喜給踩死,也讓外頭人明白明白,想攀高枝兒得往他這兒遞銀子才有通天梯,這才向祖宗進言。 誰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只盼,祖宗砸完了東西,不再砸人罷,佛祖保佑啊,一會兒他認錯得先自己給自己訂個懲罰,免得祖宗上來就弄死了他。 直到案臺、桌幾上再沒有能摔的東西,劉瑾才像徹底宣泄完了一般,往寬大的太師椅上一坐,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瞪著眼前幾人,好像要噬人一般。 這陣子,他本是順風順水,人才、錢財,都嘩啦啦往他口袋里流,聲望也因查糧草事兒日益高漲,沒成想,就這個月,竟一股腦的遇上這許多的糟心事。 以他劉祖宗劉千歲如今的身份地位,要說一聲招婿,不知要有多少人打破腦袋湊上來。偏這個探花郎不識抬舉! 焦芳說的沒錯兒南人就沒個好東西,嗯,那該死的李經也是個南人! 是的,李經該死,并且,他已經死了。只是死的不是時候! 劉瑾自然是恨李經辦事不利的,更覺李經絕非蠢人,這般到人府上尋釁發難,必是有人指使。因此他吩咐了錦衣衛指揮使楊玉好好審,必須撬開這廝的嘴巴。 沒想到,這廝進了北鎮撫司剛挨了一鞭子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