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7章
因先前沈全幫忙管著造船事宜,便回道:“有了海匪之事,南直隸上下對造船也重視起來,匠人學堂建得倒是順利,山東陸家也派了人過來,只是這邊生手學起來不免緩慢,于造船上也搭不上手。除了山東外,董大人也著人往福建去尋船工成手了。” 沈瑞想了想,道:“這邊的匠人學生雖是新手,卻也不能讓他們光看著,光看著不上手還是學不會東西的。應是在學堂里學些基礎,然后再帶去船塢里對應上手試試,之后再回學堂往深里學些,再去上手,如此反復,才能有所提高,慢慢練成成手。” 他想將前世所知技術學院的那套課堂學完知識就直接實訓cao作的模式拿來,用在張會的京衛武學兵械局這邊,不過兵械到底都是小件,讓學徒試著cao作做壞了也無妨,然造船卻是不同,真是新手去做,一個疏忽導致船行海上時壞了,那可就要命了。 因而道:“等我想個仔細,再寫下來。唔,全三哥此番還回松江嗎?現下船廠這塊交與誰了?” 沈全嘟囔道:“原就是缺人手,我想幫個手,你們卻偏讓我做什么知縣。如今我走了,豈不越發確人?這是十二是暫時交給宗房遠支的四哥管著,陸家那邊是宗房陸五郎。” 沈瑞笑道:“管區區一個船廠豈非屈才,三哥可是能牧守一縣的人物呢。” 沈全丟了個白眼過來,笑罵道:“沒大沒小,拿你三哥我打趣起來。” 既提到了宗房,不免說起沈、沈兩兄弟。沈自“出門游歷”之后就沒了音訊,宗房也不大提起。 小棟哥以及沈琦妻兒依舊沒有動靜,宗房和五房走動也極少。 至于沈,在山西布政司參政任上也三年有余了,不知道是否要趁這次京察挪動挪動,卻是一直也沒給沈家二房這邊什么信。 “這些年,只有年禮是照常走動的,不薄不厚。而瑾大哥成親時候,那邊就只是禮到,人也沒到。”沈瑞聳聳肩,道,“我這邊,年節走禮時就已帶婚期信件過去了,到現在也沒有動靜,也沒有捎信過來,想來也不會來人了。” 沈瑛嘆了口氣,道:“有賀家這樁事……咱們又分了宗,族長也不在宗房,大哥一時轉不過來也是有的。” 沈瑞搖頭不語,他原也不是沒想過,若是此番沈能遣人來,正好張會與陸二十七郎要過去那邊,搭個線也好,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時至四月二十,山西那邊沈的禮才到,卻是個尋常管事送來,只是道喜,并沒有信件。 沈瑞便也不指望聯絡沈了。 倒是頗為意外的,劉忠叫人送了禮來,卻是兩份禮單。 在私宅密室里,劉忠方向沈瑞合盤托出,道:“那一份,是王岳自南京捎來給你的。走的是我這邊的暗線,你放心。” 沈瑞嘆道:“這會兒他穩穩當當的,比什么都強。何苦冒險送東西來。一旦有失,可就不是謝你我,而是要害你我了。” “放心,過去這許多時日了,也沒查出什么來。”劉忠道,“且這會兒劉瑾正是得意的時候,劉謝的人掃得差不多了,更哪會理會王岳這樣的手下敗將這點子小事了。” 沈瑞也嘆了口氣,想起那日與壽哥商議邊關缺銀的事,問劉忠道:“那個兵部侍郎文貴,是不是劉瑾的人?” 劉忠冷笑一聲道:“如今朝中半數都是劉瑾的人了。這些口口聲聲為了朝廷為大明如何如何的,末了都是為著給劉瑾口袋里扒拉銀子。先前撥給邊關的銀子,還未出京,就有近三成落進劉瑾嘴里了。” 沈瑞眉頭緊鎖,他也知這會兒劉瑾勢大,但也是打心眼里想盡早拔了這蠹蟲禍害。 “王岳當初埋了人在劉瑾、丘聚這一應人身邊。他到底也掌過司禮監,掌過東廠,可不是吃素的。”劉忠見沈瑞皺眉不語,道:“救王岳也是為著這批人。劉瑾的不少事兒我這邊或多或少都能有些消息。只是,這些不足以扳倒他。” 沈瑞默默無語,他當然知道,前世歷史上扳倒劉瑾的那些罪狀,最致命的一條,是謀反。也只有謀反這樣重罪才可能直接將人摁死。 但是現在,這些還掛不到劉瑾頭上。 就算有王岳的內線在,目前也沒法在劉瑾家中藏個偽璽之類,再挑唆壽哥親自去搜出來。 沈瑞沉吟片刻,道:“眼下,也只能慢慢攢著他的罪證了。”頓了頓,他提起了錢寧,道:“皇上本身就是少年心性,還貪玩得緊,如今有錢寧這樣的小人在皇上身邊,只怕要引得皇上不思政務,正讓劉瑾這等人鉆了空子,趁機攬權。卻是要想些法子,讓這起子小人離了皇上。只要皇上理政,一則劉瑾不敢肆意妄為,再者皇上熟知政務,方能曉得劉瑾那些罪行可惡之處。” 劉忠點了點頭,道:“錢寧這廝,是必要除去的。” 他頓了頓,似在措辭,半晌方道:“如今,我在想法子,用錢寧掛上劉瑾,將他們,一并除去。” 沈瑞不由訝然。 劉忠垂下眼瞼,摩挲著手中杯盞的邊緣,道:“這事兒,也得你尋人在外面幫忙使力。你可知,最近寧藩仍不太安分。” 謀反。 這就是能徹底扳倒劉瑾的罪證。 沈瑞微微前傾了身子,盯著劉忠道:“師叔是想,讓他們掛上寧藩?只是,劉瑾不知道寧藩……狼子野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