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4章
實不知,這銀子都丟到哪個口袋里去了。 壽哥繼續道:“這才三月,戶部自然拿不出這么許多銀子來,鹽引的窟窿還沒補足。文貴倒想了個招兒。” 他臉上表情有些奇特,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氣惱,只道:“他讓邊關武職納銀補官、贖罪。百戶一百五十兩,副千戶二百兩……依次漲五十兩,至都指揮僉事六百兩。現有官職若欲升級,也是一級五十兩。這授職有職卻不加俸,原管事者仍舊管事。此外,有罪者也可用每年納銀二十兩相贖。” 沈瑞挑了挑眉,朝廷想賣官不是一次兩次了,上次戶部也是拿出賣官鬻爵的條款,乃至僧道名額都要拿出來賣,以籌措銀兩。 只不過這次換成了兵部出頭罷了。 心下感慨,都指揮僉事可是正三品的官兒,只需要六百兩啊,這武官來得可真是容易。文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資歷能熬上三品,多少人一輩子五品的坎兒都沒跨過去。 只不過看這章程,不加俸,也不會多管些人,合著就是個空有名頭。 大約,也會有不差錢兒的武官買來吧。 聽得壽哥又道:“兵部又乞開生員入監,及僧道給度牒納銀事例。禮部覆議,生員愿入監者,廩膳百五十兩,增廣二百兩,附學二百三十兩。又發僧牒二萬道,每名納銀十兩或八兩,無力者勒令還俗。僧道官缺其徒納銀五十兩,準其承襲。” 沈瑞不免再次感嘆文貴武賤,武官二百兩能捐個副千戶了,文官這邊只能捐個監生。 壽哥目光自眾人面上掠過,尚未開口問話,一旁錢寧卻最先笑道:“臣見識淺薄,不太懂軍國大事,就以臣本身看來,此乃良策,臣是蒙皇上恩典蔭了百戶之職,不知讓多少人眼紅了去,若開納銀補官,不知道多少人肯掏銀子出來,只怕搶這名額要打破了頭去。只是……” 他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壽哥不由皺了眉頭,擺手道:“既叫你們過來,便是要聽句實在話。但說無妨。” 錢寧連忙謝恩,才笑瞇瞇道:“臣就是覺得,這銀子要得忒少了些。” 饒是壽哥一臉陰云,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叩著桌子道:“果然是收得少了。” 錢寧連忙湊趣道:“若得都指揮僉事,別說六百兩,就是六千兩,臣典了家里宅子地也要湊上來。何況這是為邊關湊銀子,一舉兩得的好事。” 沈瑞心下冷笑,當初戶部賣官鬻爵時壽哥便不高興,這次提這樁事也顯見是不快,錢寧這般會察言觀色,豈能不知壽哥情緒? 那么還這么迫不及待站隊叫好,只怕并非真為了他口中所說捐個都指揮僉事,而是……這事兒八成有劉瑾手筆。 想著劉瑾那貪婪斂財的個性,只怕這銀子到不了邊關,多數會到劉瑾口袋里。 未待沈瑞開口,那邊張會先一步道:“圣上,文貴所奏將古墩臺內造箭窗銃眼以伏兵制虜,臣也同臣祖父看法一樣,此策無用。” 在場幾人都是微微一怔,這邊說著銀子,怎的張會就跳到了制虜話題上去? 不過轉念又都明白過來,只怕文貴是打著改造墩臺的旗號來要這幾十萬兩銀子的。張會這是釜底抽薪,此戰術若被否也就不用籌什么銀子了。 錢寧覷著壽哥臉色,見其似在躊躇,便笑道:“張二公子到底是在京衛武學,國公爺也是一直掌京營,想來邊關又有不同。文貴文大人雖是文官,到底巡撫延綏多年……” 張會打斷他,只淡淡道:“文大人雖巡撫延綏,卻到底是文官。” 一樣的話,反過來說卻是打臉。錢寧臉上笑容不改,眸光卻冷了幾分。 壽哥沒有理會他們的爭執,揮了揮手,道:“墩臺改筑之事暫且不提,留著兵部與諸將議。這納銀補官……” 他冷冷道:“今年京察,多少人上下活動,當朕不知么?與其讓各處中飽私囊,還不如明碼標價,銀子統統收到國庫里來。” 沈瑞等人包括錢寧在內都齊齊急道:“皇上不可!” 壽哥揚了揚眉,瞧向他們,并不發問,似是等著他們自己回話。 沈瑞正色道:“或有蠹蟲,但若全然以銀子多寡論官,只怕將來朝中少有良臣。” 蔡諒也道:“文臣用心牧守、武將拼死立功,方得升遷,若是直接拿銀子就能買,還誰肯用心誰肯拼死呢?皇上惱那些蠹蟲臣等也知,只沒得為了些許蠹蟲,就毀了人臣奮力向上之心。” 錢寧反對則是為著,若明碼標價他們這等人還如何收得孝敬,只口中也道:“武職這邊納銀補缺其實就是個虛名,人還是管那些人,該怎么保邊還怎么保邊,無關隘的,文臣這邊卻是不同,這知縣買成知府……總不能還在縣衙里主事吧?” 壽哥撇撇嘴,道:“那便拿出個法子來,缺的銀子用什么法子補回來?” 錢寧再次搶先道:“臣以為,邊關武職納銀補缺贖罪可行。只是文大人定的忒便宜了些,依臣看,再翻上三五倍也使得。” 張會突然問道:“錢百戶怎知邊關武將買得起這官兒?邊關苦寒,戰事不斷,俸祿都有定例,這買官的銀子,從何而來?還翻上三五倍?” 錢寧一直掛在臉上的討喜笑容終于消失不見了,他抿了抿嘴,這話實不好答,邊關兵是窮得叮當響,武將么……吃空餉喝兵血,還有私下與韃子回易,百般手段總能富得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