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8章
鄭姨娘在保定聽說兒子這邊婚事沒人cao持后,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因知道自家身份,便在臨近狀元府租個了小院,每日低調進府照看。 不想便是這樣也會被御史盯上,彈劾狀元公持家不嚴,讓下堂妾掌家。 張家便再次派了仆婦過來,而二房也反應迅速,請了沈漁妻子溫氏作為族中長輩過來主持,又有徐氏身邊得力嬤嬤幫襯。 鄭姨娘不吵不鬧,也不用溫氏說什么,便交出狀元府所有事物,悄沒聲的退租狀元府左近的房子。卻是遠遠的又賃了一處,她便是不能親手為兒子籌備婚事,卻也想親眼看見兒子娶親。 她越是這般深明大義,沈瑾心里越不是滋味。 可是世情規矩便是如此,御史口筆如刀,他也只能讓生母這般委屈了。但仍希望,可以帶著媳婦過去給生母看一看,哪怕……不合規矩…… 怎知張玉嫻氣還沒消呢,沈瑾都沒說到旁家,只一提要去尚書府,張玉嫻想到那是楊恬即將嫁入的地方,心里便更生別扭。 沈瑾是想著好說好商量,不成想,三言兩語,兩人又鬧僵了。 張玉嫻說什么也不肯去了,沈瑾更是怕她這樣去了純屬給親戚添堵,還不若不去。 可是又不免犯愁,現在不去,親戚們挑理還在其次,主要是沈滄沈大伯的大祥必是要去的……屆時可如何是好。 張玉嫻則將回娘家當作法寶,二話不說,再次卷包走人。 這次沈瑾更占理,且也不耐煩她這驕嬌二氣,有心冷上一冷,張家再來人,他便道:“二娘思家心切,想來岳母驟離女兒,也是想念的,還是讓二娘在岳母膝下承歡,好好盡孝才是。家中也無事,無需她cao心惦記。” 侯府里,壽寧侯夫人自然是向著女兒的。壽寧侯張鶴齡對于女兒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鬧卻是極為不滿,現下,女婿對他來說比女兒還重要。 他還真往通政司和詹事府活動了,如今掌詹事府事吏部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張元禎眼看不行了,詹事府、吏部、翰林院三處上下人事都將有所變動。 沈瑾已是日講官,雖皇上還不曾開經筵,但到底他已經有了職缺,再活動出個詹事府左春坊左諭德乃至左庶子也未嘗不能。 要知道,謝遷便是走的這個路線,成化十一年的狀元,而后翰林修撰、左庶子、少詹事兼侍講學士,再到入閣。 張鶴齡是要好好培養女婿前程無量的,然眼下女兒這樣一鬧,將女婿鬧得離了心,不是白費了他的心血! 他固然訓斥女兒,只是于內心之中,也不免覺得這女婿太不識抬舉,不知多少人巴結著壽寧侯府求個富貴前程,這女婿卻要假作什么清高。 因此雖罵得女兒垂淚認錯,卻也不急著讓女婿接女兒回去。倒是尋了先前走過幾趟狀元府的幕僚丁舉人來,商量了兩句。 丁舉人再次登了狀元府的門,只不過這次他沒開口勸什么夫妻和睦,卻是道:“近來朝中幾位大臣日講都惹了皇上不快,侯爺差學生來請狀元公小心一二,許多話不好講的。比若鹽引,比若內官……,此時若得了萬歲爺的歡喜,詹事府或有一席……” 第六百二十八章 晚來風急(四) 正德朝的第一場廷杖,在朝堂內外引起軒然大波。彈劾內官、彈劾錦衣衛、勸諫皇上的奏章霎時鋪天蓋地而來。 不僅僅因為這場廷杖斷送了一條人命。 還因為,這場廷杖,壞了一項規矩從前廷杖的目的是以示羞辱而非奪人命,因此成化之前的廷杖都是厚綿底衣、重迭,這次,劉瑾卻著人給楊源去衣。 這般赤條條的打,痛在其次,羞辱卻是數倍于rou痛。 人抬將回去,不知是救治無效,還是因驚怒羞惱交加,死于心疾簡稱活活氣死,總歸是未幾便一命嗚呼。 外面朝臣群情洶洶,內廷中,卻是又一番情形。 “這等人沽名釣譽,危言聳聽,嘩眾取寵,奴婢就是想將這等人的臉面打掉,”劉瑾跪在小皇帝跟前,一臉正氣,“他們既是求名,便叫他們壞了名!看誰人還敢以敗壞天家名聲求自家名聲!” 壽哥目光在他身上轉了幾轉,忽敲了一記桌子,道:“好,好一句‘以敗壞天家名聲求自家名聲’,想以此為進階之梯的,統統當重罰!” 劉瑾心下松了口氣,面上仍慨然道:“萬歲爺圣明!!能為萬歲爺盡忠,奴婢萬死不辭,哪怕外頭的老先生們要殺奴婢,奴婢也要守天家聲名無暇!” 轉而卻又道:“萬歲爺明鑒,奴婢只著人除衣,并無下重手的吩咐,萬歲爺也知道,奴婢哪里使喚得動錦衣衛!那楊源且四十許,尚在壯年,哪里那般不禁打了,怕不是回去后有人搗鬼,欲治奴才于死地,陷萬歲爺于不義!奴婢死不足惜,然這樣連累萬歲爺的罪名奴婢萬不敢負!!” 壽哥面上陰晴不定,心中亦是翻著滾滾念頭,劉瑾為天家盡忠什么鬼話也就聽聽罷了,劉瑾那些小九九,壽哥不說一清二楚,也是心里有數。 但有一點劉瑾說對了,這事兒處置了劉瑾,也就意味著向文臣讓步,那以后只會讓這群文臣氣焰更盛。 這絕非壽哥所樂見的。 至于楊源的死亡,說是四十許,其實也四十八九了,年近半百,受不住杖刑殞命,也不是什么怪事。未必是劉瑾下狠手,更未必是外面有人故意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