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0章
倒是沈賢妃活潑性子,還過來與她攀談幾句。 張玉嫻早聽說這是個受寵的,方才又在太后那聽了其邀寵的手段,如今見也是個美人坯子,心下不免打翻了醋瓶子便是表哥不喜她,她也不樂見表哥對旁人好的。因此帶搭不理的,也沒怎么好好說話。 吳德妃似乎瞧出了這邊不妥,也過來笑著與張玉嫻問好。 沈賢妃見狀,告了聲罪,便笑盈盈的又往旁邊去了。 張玉嫻冷眼看著吳德妃,想著她又蠢又不受寵,嘴角不禁掛上一抹譏諷笑意,涼涼道:“瞧著你這面色可不大好呀,可是進了宮水土不服么。” 吳德妃微微一笑,臉上一派溫婉,“也是本宮體弱,前次落水的癥狀還不曾養好。勞嫻meimei掛心了。” “本宮”、“嫻meimei”這樣的詞兒一出來,張玉嫻就忍不住變了臉色。當初,這不過是個丫頭下人一般的東西,哪里敢叫她meimei,還不是恭敬的一口一個二姑娘叫著,如今,還敢自稱本宮了! “你倒是命大。”她冷冷譏刺一句,心下真恨不得其那日就淹死了呢。 吳德妃宛若沒聽出她話里惡毒之意,依舊笑得恬靜:“是吶,也是因禍得福,若非那一場禍事,皇上也不會知道本宮,本宮也無緣侍奉天家了。” 張玉嫻已是臉色鐵青,那日的種種又浮上心頭,被皇帝表哥拒絕的羞惱、被趙彤那個賤人羞辱的驚怒…… 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垂眸盯著上面的雙飛蝶,這才一點點平復下心情。 她還有那般神仙人物一樣的狀元郎呢!吳錫桐入宮有什么用,還不是不討皇帝表哥喜歡,日日獨守空房,瞧著一臉菜色,哪里瞞得過人去! 吳德妃掃了一眼那帕子上的花紋,因笑道:“瞧這鮮亮的活計!嫻meimei的手藝可大有進益吶。” 張玉嫻這樣的出身學學針黹女紅不過是做做樣子,哪里又用得著她們親自動手做什么,那手活計不過做做樣子,勉強能做一兩個荷包小件罷了。 知道吳錫桐語帶譏諷,張玉嫻卻哼笑一聲,故意抖了抖,淡淡然道:“這是松江過來的貢品罷了。” 松江棉布,沈家。吳德妃笑意更深了些,口中話語帶著惋惜,“本宮還算是身子硬朗的,可惜了楊家meimei卻是纏綿病榻,入宮前去探望她,還不大見好。” 張玉嫻心下暗恨,她有如何想有這么個仇家妯娌!好在那兄弟已過繼出去,又分了宗。不然這么個嫡出弟媳戳在面前還真是不夠礙眼的! “是么?”不過這點子事兒也不會讓她動怒,張玉嫻故作淡然道:“到底是那邊兒族人,我如今不大好管的。” 吳德妃點頭道:“是呢,本宮險些忘了,再有幾日便是嫻meimei出閣大喜的日子。”她笑著向身后隨侍的宮人道:“本宮給二姑娘的東西可帶過來了?” 那宮人應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來。 吳德妃笑著親手解著錦囊,道:“這也算不得添妝,正日子時,本宮等必要老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與嫻meimei添妝的。這不過是本宮一點小心意。”說話間從中取出一塊薄紗,上面蠅頭小楷工整繡得一篇《心經》,“與meimei作個團扇的扇面,閑時頑罷。” 張玉嫻黑了臉,冷冷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吳德妃嘆了口氣,道:“嫻meimei,你我在一個府里住了那些時日,姐妹情深,不日你便要嫁作沈門婦,今日一別,又不知多少年方能在宮中再相見。本宮心中萬般不舍,這塊紗便作個念想吧,本宮也會日日誦心經祈佑meimei康健平安。” 她的話語又輕又柔,卻在幾個詞上有意無意咬了重音,好似情深意重。 張玉嫻卻是咬緊了牙關,死死攥著那塊蝶雙飛的帕子。 不知多少年能再在宮中相見! 這是譏諷她夫君不過是個六品,她至多獲封個安人,根本沒有入宮覲見的資格! 她未嫁時,是太后的親侄女,是侯府的千金,出入宮闈也被當作嬌客,眾星捧月。 她出嫁了,便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太太,見到小小宮妃都要大禮參拜。 她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才貌仙郎又如何,他要多少年才能爬上高位,給她尊榮地位?! 好恨……好恨! 沈賢妃根本沒走遠,雖與人說話,眼角余光也盯在吳德妃身上,她身邊的宮人離那邊更近,都豎著耳朵聽動靜。 當宮人將對話悄悄傳到她耳朵里時候,她無聲無息笑了,笑得眉眼彎彎。 站在她對面的兩個王家姑娘不明所以,但見賢妃娘娘笑了,便也只好陪笑,因問道:“可是有什么可樂的事兒?也請娘娘說與我們聽聽。” 沈賢妃卻收了笑,一本正經道:“沒什么,只是想起一句俚語來。” 兩個姑娘面面相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沈賢妃身后桃蕊緊張的手心都是汗,生怕這嘴沒把門的小姑奶奶再說出什么渾話來。又忍不住去瞪了那賢妃新提拔的宮人一眼,不知道主子什么性子么,還敢瞎來碎嘴! 沈賢妃這次卻沒有渾說,只俏皮的眨眨眼,甜甜的一笑。 那兩個姑娘自然也不敢追問什么。 待又寒暄了幾句,各自走開,覷著周圍沒人,沈賢妃忽湊近了桃蕊,笑嘻嘻道:“本宮幼時隨父親在知縣任上,自鄉間聽來句俚語,叫‘咬人的狗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