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這才是朝廷奏報上屢見女直入寇的原因。 這群衛所邊軍,禍害人一個頂倆,真正動刀殺敵卻又慫了,兼之邊將派系林立,互不呼應,如韓輔擁兵不出坐視馬深、李雄兵敗的事兒并不少見。 馬市的官員是富得流油,臨近馬市的村寨城鎮百姓卻飽受戰亂之苦。 而當正常的市場貿易被擾亂,市場需求卻還在,走私貿易便異常興旺起來。 陸二十七郎這些馬匹,也算是走私而來。 他膽子倒是大,和沈椿商量一番,借著新任遼東鎮守太監岑章大肆查抄前任朱秀余黨,鬧得人心惶惶之際,兩人拿出給鄧璋、岑章跑腿辦事的身份來,拉大旗作虎皮,透過馬家等當地大族和廣寧右衛衛所,直接同邊墻外泰寧衛幾個蒙古小部落搭上了線。 廣寧右衛正是被朱秀吞掉屯田最多的衛所,上上下下俱都被換了新人,因此對陸二十七郎這“岑章的人”是十二分的恭敬。 兼之陸二十七郎會做人,這銀子給的也足,大小軍將都沒落下,這廣寧右衛不止幫著聯絡關系相對不錯的蒙古部落,更是派了個百戶帶隊護送陸二十七郎、沈椿的商隊前去再沒有走私隊伍有這等氣派。 蒙古部不比女直,女直諸部不少靠山吃山,有貂皮人參不說,再不濟還有蘑菇木耳松子蜂蜜等好換。 蒙古這些小部落,也只有牲口了,因此在正常馬市交易里吃虧最多,也很少能換到多好的東西。 陸二十七郎帶著商路上門,買賣又頗為公平,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是個驚喜。 雖然鹽、鐵這等重要物資陸二十七郎是沒膽子應承的,但對于江南的沈家陸家來說,茶葉、綢布都是小事兒,隨便許諾都無妨。 陸二十七郎更是做足了功課,在義州就置辦了大批衣襖靴鞋,正是部落過冬所需之物,上來又先給部落首領獻上五光十色的錦緞迷了其的眼,因此交易十分順利。 那百戶倒是個實誠的,拿了陸二十七郎的大紅封,也實實在在幫著在交易中砍價、挑牲口。這百戶就是當地人,也是馬背上長大,這挑牲口很有一手,因此著實幫著弄了一批上等牛馬來。 陸二十七郎先前跟著陸十六郎跑山東遼東船運時就沒少做這樣的走私買賣,這趟也同樣做得滴水不漏,象征性繳了部分稅額補了個檔,私貨也就成了官貨,又有馬家關系,此次買來的牛就留在了遼東置辦的田莊上,以備春耕之用,馬匹則光明正大的運過了山海關。 沈瑞得知此番經過不由感慨,心道陸二十七郎到底是常跑買賣的人,尋常只覺得文弱面相,不想是個有膽有謀,倒是沈椿到底經驗少,跟其一比遜色許多,希望沈椿能跟在陸二十七郎身邊多學一些,將來也能有大用。 思及遼東馬市,他又不免頭疼,明明可以在市場上很方便就用布匹茶葉換來的馬匹,如今卻只能大費周章、上下打點方能弄來。 由此看來,要想推動馬市的繁榮,進而解決馬政弊端,絕非一日兩日的功夫。 他深思了許久,又與沈理商議了,又拜訪了姑父楊鎮,方才動筆寫了一些關于馬市的看法,托楊鎮的路子送往遼東給鄧璋,希望能有一二效用。 這百余好馬放在沈家不免惹眼,因此沈瑞除了留下半數分散在各個莊上自用以及饋贈親朋外,其余全部托張會以英國公府名義處理。 因此也是同張會說了遼東馬市種種的,張會亦是憤怒又痛心,兩人商量了一番,又簡單將沈瑞關于馬匹交易的一些設想寫成條陳,送到壽哥手邊。 當然,給壽哥的條陳里是不會提及遼東馬市亂象的,以遼東目下的狀況,貿貿然揭起蓋子怕會引起更大動蕩,不若等鄧璋這邊慢慢處置。 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馬匹交易觀點,卻依舊得了壽哥的稱許。 張會看沈瑞神色黯然,就知道他又cao心起遼東馬市,便忙道:“皇上不是已說了法子可行,日后總要拾掇出遼東來!沒準兒幾年后,咱們獻上的壽禮便是一支遼東鐵騎了!” 沈瑞聽了這話,也憂慮不起來了,忍不住笑道:“總要等你去了遼東,奪了這頭籌才好!” 頓了頓,又嘆道:“可惜了今年置辦田莊太晚,不然種出蟹田米來萬壽圣節進上,既請貴人嘗了鮮,又彰顯朝廷重農,老先生們也只有高興的份兒,豈不是兩全其美。” 張會拍手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好歹明年的壽禮不愁了!” 說著卻又道:“你弄塊開闊地養什么螃蟹大米倒也罷了,怎的偏要選遼東那苦寒之地。你也不是不知遼東一年只一熟,都不若往你老家松江弄去。更哪里有馬匹生意賺得多!” 此時雖不比太祖、成祖時武風盛行,但京城勛貴人家兒郎,卻也都以騎射為豪,以家有良駒為傲。 只是好馬不易得。 不過越是難得,不也越是彰顯身份貴重么。 張會同樣留下部分馬匹自用,然后暗暗放了消息出去,很快,勛貴圈子里那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拐著彎的來買馬。 張會這武將世家子弟,騎射功夫未必多好,對馬匹的行情卻是門兒清,對勛貴人家底細更是了若指掌,見什么人開什么價,這馬匹一項就翻出幾萬兩銀子來。 不止銀子落進口袋,張會在勛貴子弟圈子里地位也水漲船高,原先有些見他不是世子而虛應故事的,如今也覺得他張會是個有本事的,用心結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