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3章
沈理冷冷道:“張元禎是什么卻不過面子?是想多一重保障,好把侍郎變尚書罷了。” 謝氏冷哼一聲,尖聲道:“那不也是實至名歸,張侍郎在吏部這許多年,尚書位置原也是應得的。” 沈理嘴邊透出一抹譏諷的笑,“今日已是頒旨,升焦芳為吏部尚書。” 謝氏呆了一呆,脫口而出:“這怎么可能……?!” 其實頒旨后就有不少人家下仆送了消息到楊府自家主母這邊,只是謝氏今日多是獨自坐著,與熟人也只寒暄幾句,便不再多言,故而不曾聽人議論。 且大家也知道她家與張元禎家結親,誰又能特特告訴她張元禎敗北,去討這個嫌。 便是不看她面子,還看楊家面子呢,在楊家席上鬧個黑臉,總歸不妥,大家來此不就是為了與楊家結個善緣么。 謝氏知道沈理不會騙自己,何況這樣大事,只是……她仍覺難以置信,一時失神,不由喃喃道:“……母親說父親也是看好他的,他又是李閣老的人,后來又有外戚張家的支持,怎么會……” 沈理看著她,不自覺帶了憐憫,心道,只怕張元禎就敗在所謂外戚支持上了。 平素沈瑞雖然不怎么講小皇帝的事,但沈理也知道皇上對張家到底是個什么態度。 尤其張家剛得罪了皇帝,張元禎還去與張家牽線,皇上不厭了他才奇怪。 謝氏哪里知道那許多,喃喃自語也并不是要個答案。她已經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 當初,她看中張鏊這個女婿,固然有謝家的指示、侍郎府的門第緣故,更多的也是因著她聽說張鏊委實是個青年俊才,她覺得和她的枚姐兒正正好匹配。 現下,侍郎府的門第不可能再拔高成尚書府了,雖說她女婿未來仕途之路上助力稍弱,到底也是吏部出身,選官上有天生的優勢。 但她很擔心,先前張元禎一直和焦芳爭奪尚書之位,焦芳豈會放著張元禎的孫子不使什么絆子? “怎么會……怎么會……”她喃喃自語,“那鏊哥兒怎么辦……” 她一個內宅婦人,思維定式如此,眼界也就只有這么大罷了。 沈理沉著臉,道:“他有什么怎么辦?貧家子是怎么入仕的?他自讀書科舉,有何難處?!便是他尚有祖父在朝,還要靠祖蔭不成?!” 謝氏原是若未聞一般,不理會沈理,聽得“祖父”二字,好似得了什么寶貝,忽然便笑了,口中稱是,道:“是極,我光想著他家了,竟忘了咱們家。他到底也是閣老的外孫女婿,焦芳也動不得他。” 焦芳?沈理一愣,待想品過味兒來相通妻子所慮,一時啞然,到底是婦人之見! 張鏊未及弱冠,便是后年中了進士,想成氣候,少說也要二十年功夫,又有什么值得一位年逾七十的吏部尚書動手的! 只是沈理實在懶怠同妻子解釋,便自倚著車廂,闔目養神,心里也想著,方才妻子倒是給他提了醒,沈瑾的婚事已經在擇日子了,但是誰來為男家cao持婚事也是個問題。 論理,沈瑾有嫡母繼母小賀氏,然賀家剛剛入罪幾個月,小賀氏雖是旁支,不算罪人,但小賀氏的親弟弟賀平盛也因科考舞弊而被貶,小賀氏卻是逃不過一個罪眷。 若沈瑾娶個尋常士人之女,讓小賀氏這嫡母北上來主持婚事倒還罷了,偏沈瑾娶了壽寧侯的掌珠,小賀氏這身份來主持,便不那么妥當了。 而且,四房如今也沒人了,沈源還拘禁在祠堂,小賀氏便當要在家照看癱瘓在床的張老安人無論如何,萬事以孝為先。 四房已是笑話了,然沈氏一族還是規矩人家,讓人挑這不孝的大錯處來,便是合族蒙羞。 族里也選不出合適的長輩來幫襯,宗房婆媳都是賀家人,且分宗之后宗房越發沉寂。而別的房頭……因著倭亂,皆在守孝五房三兄弟守著沈鴻的孝,六房沈琪守著妻孝,七房、八房守著八老太爺的孝。剩下個三房,不提也罷。 論理,二房大伯母徐氏主持是最好不過,無論是二品誥命的身份,還是處事能力都是上上之選。 但現在,休說二房在孝中,便是沒守孝這事,單憑張家先前將二房未過門的宗婦害得那樣慘,二房就不可能理會這場婚事。 想起當日沈瑞甫一得知沈瑾與張家聯姻,立時作色,半分情面不講,便曉得他心里有多恨。 沈理的目光又落回謝氏身上,如今算來,竟只有謝氏能去幫襯了。但是謝氏這個樣子……方才那態度……別在婚禮上鬧出亂子來…… 這般想著,沈理不禁一陣陣頭疼…… 四月三十,祥安莊 新婚的楊慎夫婦奉俞氏一并出城來看望楊恬。 那日楊恬轉危為安后,俞氏就來過一次,只是楊慎婚事臨近,她越發忙碌,只略坐了坐便回去了。之后楊慎成親,她也沒能再騰出空過來。 而楊慎成親后,次日新婦拜過舅姑,就表示要來看楊恬。 楊慎考慮到三日回門,還要備禮,便說待一切禮儀走罷,再去看小妹不遲,左不過沒幾日便是端午,在莊上小住兩日松散松散,端午再回都行。 且莊上離慈云庵不遠,新婦也當過去與楊慎母親黃氏上香的。 新婦王研知道兄妹感情極好,楊恬也脫離危險了,便也笑應下,天氣漸熱,她對于能去莊上住上兩日,也頗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