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那幾個公主府的少年又擠眉弄眼道:“沈二弟別怕,今兒那人瞧見張小二和你在一處了,只怕不敢收你銀子了,怕不要給你送銀子呢!” “可不是,再有這樣強取豪奪的事,你就找張二說話!” 張會也豪氣道:“那就是個混人,有什么怠慢漣四先生的事沈二弟只管告訴我。” 沈瑞沒想到他們引到這處,松了口氣,面上笑道:“族叔生意上的事我并不知。待我回去問問,若有什么誤會,必找張二哥幫忙。不過蔡六哥說的也是,今兒他既看到我們在一處,怕也是不敢了。” 眾人又是拍手叫好,又追問起張會那地痞的事。 張會道:“你們也知道市井中有這樣的人,私下成個小幫派,起個諢號。這一個姓杜,拉起一幫人,號個青狼幫,他就是頭頭。道上叫他杜老八,不過這老八卻不是從排行上來的,正是因他那八根指頭。他自己還挺得意,酒館子也起名叫八仙居。” 見壽哥眼睛發亮,滿臉好奇,張會講得越發來勁,還賣了個關子,頗有說書人的風范,拉長音道:“話說此人年輕時候好賭,又愛出千,偏手段高明,人人都知道他手腳不干凈,卻竟也沒有人能抓個現形。” 壽哥常在市井走動,有些段子還是聽過的,哈哈一笑,道:“到底還是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叫人抓住剁了兩個指頭!” 張會卻搖搖頭,道:“不是,他本事大得很,一直沒人抓住他。后來他能耐大了,就帶了兩個徒弟,徒弟自然也出千,卻沒師父的本事,被人按下了,要被剁手。” 張會連說帶比劃,“那杜老八那時候也是個人物了,往賭場里去要人。賭場里如何肯給,要賠銀子還百般刁難。你們猜怎么著,他二話不說,掏出一把解腕尖刀,咔嚓兩下,一刀一個,剁下兩根指頭!” 眾少年聽得入神,俱都“啊”了一聲。 張會一如說書人般拿著腔調,抑揚頓挫道:“十指連心啊,何等疼,這杜老八端是橫練,自斷指頭不說,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邊兒說以后再不賭了,也不會讓徒弟出來賭,一面又問賭場要那細鹽面兒……” 這次是蔡誦搶著說話:“可是要往傷口上撒鹽?我聽說詔獄就有這招!可疼咧!” 幾個同是蔭襲錦衣衛職的少年俱都啐他,他也自覺失言,自身也是錦衣衛的虛職,怎可說詔獄的不是!且皇上還在一旁呢!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笑了兩聲。 他哥哥蔡諒忙陪笑道:“他話本子看得多了,順口渾說,順口渾說。還是趕緊聽張二哥講吧。” 張會何等機靈,也打岔過去道:“你們啊,猜的不對,那杜老八當時同賭場的人說,要就著細鹽面兒把指頭吃了。” 眾少年又都“啊”了一聲,隨即就有人喊:“不許說了,不許說了,恁的倒胃口!我們一會兒還要吃野豬rou叫花雞呢!” 壽哥也哈哈大笑道:“張會,你再編,看他們不捶你!” 張會作勢受驚的捂住嘴,轉而也哈哈笑起來,“你們恁的膽小!放心吧,那杜老八也是嚇唬人,沒真個吃了自己指頭。要知道這些人啊,是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賭場人見他這樣橫,俱都怕了,就放了他徒弟。他以后也真不去賭了,帶著徒弟在街面上混。不過此事之后,他的橫與仗義都傳開了。” 壽哥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倒是條漢子。” 沈瑞亦心道,勿論此事是真是假,這人是不是做戲,能有這樣的手段,也不是好相與的,當同漣四叔說一聲,以免打起交道來吃了虧。 聽得張會又道:“那年我大哥當值時少幾個幫閑,就有人薦了他,大哥打聽得他這件事,說他是個豪杰,就用了他。他也確實辦事也算利落。后來他自己辭了去,開山立派了,倒也知恩圖報,始終敬著我家。” 眾人聞言皆哄笑道:“京中哪個敢不敬著你英國公府的?借他個膽子!有半點兒不敬就帶著護院踏平了他!” 張會在馬上抱拳,壞笑道:“承讓承讓。” 又被眾人好一頓打趣取笑。 沈瑞也跟著笑,卻想著私下同張會打個招呼,時人也是頗為講究這份東主關系的,有英國公府這層關系,想來杜老八那邊也不敢耍什么手段。 眾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城郊,然在離莊子不遠處,卻被沈瑞先前打發去報信的人攔了下來。 此人名喚李昌,是先沈府大管家的孫子,他爹則是沈瑞提挈起來的二管家李盛。 李盛先前管著沈家外面的莊子,后被沈瑞調回府中,李昌雖也跟著回府,到底與莊上極熟的,所以凡有同莊子里的往來都派他跑腿。今次也是如此。 沈瑞不由得皺眉,這李昌雖然平時不是他身邊一等一的得用人,但卻也是素來穩重,不知什么事讓其如此失禮。他同眾人告了罪,往旁邊帶了帶馬,招手叫李昌過來回話。 李昌一臉愁容,低聲回道:“二爺,莊上現在堵了不少流民乞討。” 沈瑞詫異道:“左近沒聽說有受災的地方,哪里來的流民?!” 李昌道:“莊頭說聽著是山陜口音,都說家鄉地龍翻身受了災,問了也不肯說家鄉是哪里,怕被遣送回去。” 因又細細解釋道:“聽說頭幾日已經在遠邊兒的莊子堵過了幾日了,討了口糧又一路往京城來。聽說那些莊子給了些糧食,不夠他們嚼用還不肯走。若去報官,則差役來了他們就散了,差役一走,他們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