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憑他幾路來,我自一路去。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徐氏臉上隱有笑意,三老爺也點頭,又面色凝重道:“可還是賀平盛之事?賀北盛被賀東盛拘得嚴實,根本沒法接觸套話。” 沈瑞搖頭道:“先前我就在想,寧藩雖對沈家下手,但綁了長房嫡孫小棟哥,無疑是想以之要挾,未嘗沒存了拉攏利用之心。而驅使章家已是鐵板釘釘。松江大族就這么幾家,寧藩豈會對賀家半點不碰?賀南盛認罪得那般痛快,既可能是因當時證據確鑿,他抵賴不得,可又焉知他不是為了掩飾更重的罪責?” 三老爺點頭道:“這案子拖了這許久也不曾審結,想來大佬們也是想從這案子里深挖出些人來,前幾日章家族里重要人物不就是被押送進京了么。” 沒準兒就是章家闔家鋃鐺入獄刺激了心里有鬼的賀家。 叔侄倆對視了一眼,想到一處去了。 “該盯著賀北盛還是盯著,也叫人看一看在松江跟著賀南盛的管事如今都在哪里。”沈瑞道,“再回松江去仔細找一找,問一問,賀家前前后后都接觸了什么人。” 他頓了頓又道:“章家這一下獄,驚沒驚到賀家不知道,卻一定驚到了陸家。我想,陸家會樂意配合咱們的。” 徐氏頷首表示同意,又道:“只是如今,咱們家人再回去一趟,太顯眼了。你可有南下人選?” 沈瑞應聲道:“理六哥、瑾大哥和我都不能再動了。我想遣長壽往南邊走一趟。南邊兒還有五房的三位哥哥,且我瞧三房璉四叔也是極有才干的。” 有沈瑛在南邊,徐氏也放心許多,提到三房,不免想起沈玲的事,她多少還是有些不喜,但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若有得用的人還是當用的。 徐氏嘆道:“沈家族人,也不能一味只想讀書入仕而不知庶務。也是時候多看看尋尋那些讀書不成卻能打理庶務的族人。沈家想穩,這樣的人也斷不能少的。” 侍郎府,東跨院上房。 門一打開,就是一陣酒氣撲鼻。 賀北盛歪歪斜斜倚在榻上,衣衫邋遢,手中持壺,也不用杯子,就著壺口往嘴里灌上一大口,口中含混說了兩句什么,便又是一大口酒下肚。 地上兩只鞋已被酒水打濕大半,一旁倒著個小酒壇,還嘀嗒嘀嗒淌著酒,濃郁醇香就此飄出。 賀東盛鐵青著臉,兩步走過去,拿起案幾上冷茶潑在賀北盛臉上。 賀北盛一個激靈,睜開惺忪醉眼,見是大哥,臉上抽了抽,像是要擠出個笑來,但肌rou已經不受意識控制,這個笑容十分扭曲,嘴里發出呵呵聲,似笑又似哭,“大哥,呵呵,大哥,我害了二哥……” 賀東盛氣血上涌,再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 隨著清脆的響聲,賀北盛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 但這樣的力道賀東盛非但沒能解恨,那恨意反而被激出來,于是反手又是一巴掌。 賀北盛被打卻半點也不躲,還像在笑,但聲音里哭腔已是明顯,“呵呵,呵呵,打的好,打的好,我該打,我該打,大哥啊,我對不起二哥……” 賀東盛更惱,巴掌掄圓了招呼過去,卻被身后心腹管家死死抱住。 管家已急出滿頭大汗,口中不住勸道:“老爺,老爺!五老爺醉了,老爺息怒。老爺,老爺,老太太就在后院……老爺誒……” 想到老母親,賀東盛終于控制住手上力道,還是恨恨的懟了一拳在賀北盛肩頭,冷冷吩咐道:“把他弄醒,拖到前頭來,以后所有事,他都必須睜大眼睛給我看著!” 管家連聲應下,拿袖子擦了額頭的汗,一面送賀東盛出去,一面罵都在院中抻脖子瞅著卻不敢進門的小廝,“都是死人啊?!怎么伺候的五老爺?還不快去催醒酒湯!誰再敢給五老爺拿酒,就打斷腿賣鹽場去!” 小廝們都喏喏應是,手忙腳亂的扶起賀北盛,又是催吐又是灌醒酒湯。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才讓賀北盛穿得整齊出現在賀東盛的書房里。 賀東盛臉比鍋底還黑,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幼弟,有幾分駭人。 兩兄弟年紀差得多,長兄如父,賀東盛又一向頗為嚴厲,且賀北盛心里有鬼,瑟縮了一下,才吶吶叫了聲“大哥”。 下人都退到院外守著了,賀東盛也不壓著脾氣,怒罵道:“你瞧你什么樣子!這么久半點長進沒有,遇到事情就只知道喝個爛醉!便是你醉死了,也于事無補!是個男人就該擔當起來!我叫你跟著聽那些事為的什么,你不知道?!” 賀北盛一汪眼淚在眼里打轉,強忍著沒敢哭出聲,可調子已是變了:“我知道,大哥,我都知道,但是我心里……我一想到我害了二哥……” “住口!”賀東盛暴怒之下甩手一個硯臺丟了過去,正砸在賀北盛大腿上,打得他一個趔斜,一攤濃墨污了衣衫。 偌大的石塊砸得人生疼,賀北盛下意識呼痛,禁不住彎下腰揉了揉。 賀東盛也知下手重了,探頭看了一眼,見幼弟又抬眼看他,便板起臉罵道:“我說過,那件事就爛死在心里!這樣的時候,你還敢把這話掛在嘴邊,是想一家子陪著一起死嗎?” 賀北盛面露驚恐,也顧不得疼了,兩步奔到桌旁,惶恐道:“難道二哥……二哥……會……會判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