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沈涌連忙道:“我沒這個意思……”又喝涌二太太道:“我看你是被王振業氣糊涂了,滿口胡言,還不快快與洲二哥賠禮!” 沈洲已緩過氣來,聽了這話,甩手砸了一個茶盞,冷聲道:“我沈洲在這祠堂上立誓,此生絕不過繼沈楠為嗣孫,有違此誓,如此茶盞!” 堂上一時極靜,眾人驚詫之余又各懷心思。 沈洲又道:“雖則我不過嗣小楠哥,但玲哥兒妻兒的事我會管到底!”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沈涌夫婦,“我再說一次,若有人還算計玲哥兒妻兒,那便休怪我不客氣!” 議事廳一側耳房里,何氏靜靜坐在鴻大太太郭氏身邊,淚如雨下。 郭氏并沒有帶何氏出現在女眷所在的東廂房,而是坐在議事廳旁側耳房里,聽著堂上的動靜。 何氏原本還擔心沈洲要過嗣小楠哥,她無處安置,聽見涌二太太污蔑沈洲時,她甚至都沒有起那為沈洲辯駁的心思,隱隱還有些被涌二太太的思路左右。 可待聽到沈洲起誓絕不過繼小楠哥了,非但沒有放心輕松,反而心底又有些為相公沈玲不值。 沈玲對沈洲充滿孺慕之情,何氏是看在眼里的,也盡自己最大能力去為沈洲打理好內外庶務。 沈玨過世后,沈玲那點期盼過繼的心思,枕邊人何氏又豈會不知,她心里當然也是期盼著能擺脫三房的。 涌二太太裝病從南京喚回他們兩口子,沈洲沒有庇佑,反而直接讓沈玲將手上的事都交給沈琳,沈玲夫婦其實是帶著絕望回來的。 沈玲之所以辛苦奔波也要將那鋪子盤活,完全是覺得斷了回南京的路,總要在松江再打根基,這才會那樣拼命,才會惹上那該死的官司。 衙門上門來抓人,沈玲抽空囑咐何氏去給沈洲送信求援,那眼里閃動著希望的光,話語里全是期盼。何氏心都要碎了,那不單單是期盼沈洲救他脫離牢獄,更是盼著沈洲救他逃離三房。 相公除了一個庶出的出身讓人說嘴,品行能力又哪里比旁的沈家子弟差了?相公與自己這么多年的付出,卻換來沈洲這樣毅然決然的拒絕過嗣! 到底意難平。 郭氏卻是不明所以,以為何氏聽了沈洲的話為母子日后有依靠感動而哭,握住何氏的手,低聲勸道:“好孩子,莫哭了,你身子骨還沒好利索,看哭壞了眼睛。往后你就放心吧,洲二伯一言九鼎,回了金陵也會妥善安頓你們母子。” 何氏抿了抿唇,反握住郭氏的手,異常堅定道:“伯娘,侄媳婦想進京。” 第五百七十二章 人心鬼蜮(十) 堂上,涌二太太聽了沈洲起誓要護著沈玲妻兒,心里再怎么氣惱怨恨,也知大勢已去,這注橫財斷然落不進自己口袋,便更加不肯認指使了王振業去禍害何氏。 她又是咒罵王振業陷害她,又是哭訴如何從小將沈玲拉扯大。 早在涌二太太沒有嫡子之前,沈玲是記在她名下充做嫡子養大的,說沈玲是她帶大的也不錯,那十來年不是假,只是后來的忌憚嫌棄也不是真的。 王振業哪里能認,張口就說涌二太太如何吩咐的他,如何告訴他那宅子里沒幾個下人,又說二進的宅子小的很,哪里是路哪里是門。 眾人聯想到之前涌二太太恰去了何氏那邊索要戶帖未果,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洲冷笑連連,只問沈涌如何交代此事。 沈涌心里已是一片冰涼,要說沈涌他自己對那二、三十萬的家產沒一點兒念頭,他自己都騙不了自己。他也是想要那銀子的,但卻絕沒想到妻子能做到這個地步,這樣欺侮庶長子媳婦。 早知道妻子容不下這個庶長子,便是人沒了,那根刺仍扎在她心里,想是拔不出來的。 可到底是庶長子已經沒了,這孫子也沒法要回來了,沈涌還能保誰?當然是保住嫡妻。 嫡妻品行不端,嫡子瓊哥兒也會被人戳脊梁骨。為了瓊哥兒,沈涌無論如何也要讓妻子沒事。 因此沈涌頂著沈洲帶給他的巨大壓力,只咬死了是王振業陷害。又振振有詞說是王振業父子經營黃了他的鋪子,無力償還,這才出此計策陷害。 九房太爺上了年紀,懶怠在這里坐著聽他們在這兒嗦,咳嗽一聲就道:“玲哥兒不是除族了?那玲哥兒媳婦便不是族中人了。甭管是沈涌媳婦指使的人,還是那人自個兒去的,都是私闖民宅,都不當在沈家祠堂議了,該交到衙門去!” 沈琪、沈流也不耐煩看三房人在這里做戲,紛紛附和。 沈琪素來看不上三房,便冷言冷語道:“在這里這么說,不知道到了衙門還怎么說,當旁人都是傻子呢。” 涌二太太生怕被交到官府去,她也就只能在宗祠哭訴一二,到衙門上誰肯聽你哭去,當下嘶聲喊道:“送什么官!玲哥兒媳婦這不也沒事么。這家丑不能外揚,你們……” 她話沒說完,王振業那邊喊上了:“你們要是把我送去衙門,我就在衙門上喊三房涌二太太給我銀子,讓我jian了你們沈家女眷,讓你們沈家丟盡臉!” 這招對沈瑞無效,對涌二太太卻十分有效。 涌二太太簡直要昏倒了,她怎么沒發現她侄兒是這么個東西,登時放聲咒罵。 沈家人也被激怒,一時罵聲連連。 沈洲高聲道:“《大明律》‘凡夜無故入人家內者,杖八十’,‘強jian者,絞’。你若自己找死,盡管大聲喊。沈家不怕被你這樣的小人潑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