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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望族在線閱讀 - 第1010章

第1010章

    不提共處那段還好,一提起來,沈洲真是錐心般痛,看向沈涌的目光更添寒意,“休提當初!當初是你親手寫下文書,玲哥兒娶親、前程等事悉聽安排,絕不插手,為何又佯作嫡母生病誆他回來?!若不是你夫妻不安好心,拿了虧空的鋪子給他,玲哥兒怎會結交什么閩商,因而蒙冤入獄?害他入獄,你們倒是撇個干凈,還狠心將他除族!若非你棄了他,他又怎會含冤殞命!”

    沈洲越說越惱,沈涌是越聽越尷尬,不免轉頭向沈海求援,“海大哥,你倒是為我說句話,咱們先前說好的……”

    沈洲聞言去看沈海,雖見沈海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可也猜到沈涌之所以敢來提,定是先與前族長沈海商量妥了的,心下更是惱怒,搶先冷冷道:“原來是海大哥與他撐腰,這除族記籍原來是族長一言而定。”

    沈海本就惱恨沈洲‘沈理,又這樣被沈洲當面譏諷,立時恨起沈涌拖他下水,早忘了先前與沈涌商定的那些,直罵道:“先前我就與你說了,除族記籍豈是兒戲,你心疼兒子,也不是這么個疼法,你問我做什么?當去問問新族長,怎樣秉公處置才妥當!”

    三兩句間,就把這事兒丟給了新族長。

    沈還還心下暗恨,這事兒,左邊是族規,右邊是血脈,就看你琦小子怎樣個“秉公”。

    沈琦無視這點子挑釁,只正色道:“當初既已在衙門備案,便已非沈氏一族族中之事,不光是‘秉公’,還須得符合國法才行?!?/br>
    沈海一噎,又去瞪沈涌。

    沈涌卻不以為然,道:“國法不外乎人情,樹有根,水有源,國法怎會斷人父子血脈,只要族長……”

    沈琦原就對沈玲印象不錯,在獄中與沈玲共患難,兼之沈玲慘死,沈玲妻兒卻被三房冷漠對待,還是他母親和沈瑞出面幫忙安置,沈琦對三房、對沈涌的厭惡達到了頂點。

    聽沈涌還這般無恥說什么血脈,沈琦登時打斷他的話道:“國法就是國法,涌二叔還想以身試法不成?涌二叔敢,侄兒卻是不敢拿合族上下冒這個險的?!?/br>
    戶籍制度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而到了大明已達到了頂峰,太祖朱元璋制定了嚴格的戶籍制度,而到了先皇弘治年間,保甲制度開始在全國實行,強制要求每家門上掛牌,上寫丁口人數、姓名,比大明初建又嚴了幾分。

    戶籍,就是律法上的一條紅線,雖然踩過線塞了銀子衙門也會給辦事,但真有人拿出來上告,卻是一告一個準的。

    沈家已經在官府備案,移出了沈玲戶籍,想再移回來,可要去衙門費一番力氣,若是無視衙門備案,不聲不語就自己重新將沈玲記回族譜,承認他在沈家的戶籍,也是無效。

    因此沈琦才有此一說。

    沈涌只干笑道:“民不告、官不究,哪里有那般嚴重……”

    沈琦道:“聽聞當初涌二叔去衙門備案將玲二哥一家三口戶籍遷出去時,我兄弟三人還在獄中,玲二哥的戶帖沒法接收,涌二叔就叫人將玲二哥一家的戶帖送到了客棧二嫂子處。”他臉上忍不住露出幾分譏諷,要重字音,“半天也沒有耽擱?!?/br>
    沈涌聽得老臉一紅,訕訕道:“那不是為了不牽累合族……”

    沈琦不理會,兀自道:“戶帖既在玲二嫂子那,如今想重上戶籍,依照大明律,就須得玲二嫂子點頭,帶著戶帖親到衙門去辦?!?/br>
    沈玲之妻何氏肯去才怪。

    在場每個人都知道這點,當初宗房門前,何氏硬氣的拒絕了宗房相幫,獨自一人帶著丈夫的尸骨毅然決然離去,又豈會回頭。

    沈涌自然也曉得,他找何氏不是一次兩次,卻始終吃閉門羹,這才想壓根不理會那母子如何,先將戶籍弄回來。

    何氏一介女流之輩還能怎樣?實在不聽管教,大不了打發她再嫁,孫子還是他的親孫子,以后他就含飴弄孫。

    想到這,沈涌便道:“何氏年輕,不曉得輕重,小楠哥又小,我夫婦心下著實掛念。且她年輕守寡,這么住在……唔,住在外頭,總歸不妥……”

    沈涌雖沒說那是寡嫂住小叔子宅子,名聲有礙,卻是眼神一直往沈瑞這邊飄。

    沈瑞立時怒了,他一直沒出聲是懶怠和沈涌這種涼薄糊涂人掰扯,如今倒是欺到他頭上,他豈會許沈涌潑這盆臟水,當下冷聲道:“那宅子早已過戶在小楠哥名下,母親住兒子的宅子,不知道有什么不妥?或者,我竟不知,涌二叔是為玲二嫂子母子備了宅子的?”

    沈全在堂上旁聽,聞言立刻幫腔譏諷道:“當初涌二叔攆了玲二嫂子母子出族,他們母子被逼得住客棧時,涌二叔怎么沒覺得不妥“”

    沈理亦冷冷道:“涌二叔說的什么話?何氏貞烈,合族皆知,涌二叔如今是嫌遷戶帖麻煩,要直接潑臟水逼死她嗎?”

    沈洲更是怒發沖冠,罵道:“簡直喪心病狂,任憑親生骨rou流落在外,反要怨旁人伸手相助不成?”

    沈涌原就害怕沈洲、沈理,被眾人這般一懟,不由頭皮發麻,忙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玲哥兒媳婦是個好的。這個這個,就是年輕……我這也是怕她帶不好小楠哥……”

    說著又把話題往小楠哥身上扯去,喟嘆道:“這人生最悲苦之一,莫過于老來喪子,玲哥兒是去了,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心里亦是油煎似的。唉,幸好還有小楠哥在,以慰我懷。族譜之事弄好,我也好料理玲哥兒后事,接孫子回來親自管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