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張老安人色厲內荏,并不是什么決絕的人,盡管依舊是的一肚子怒火,卻是不敢再隨意開口。她是看明白了,沈瑾是個六親不認的,沈瑞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真要逼得急了,誰曉得這兩個會做什么?沈瑞放不下生母,沈瑾就放得下了?還有個鄭氏在外頭,要是沈瑞真決心給孫氏遷墳,說不得沈瑾就順水推舟允了。 小賀氏與張太醫都低了頭,恨不得立時消失。即便是有好奇之心,他們也不愿意聽這些。都是幾十年前的事,知不知道有什么關系,可要是被在場的幾位遷怒,就得不償失。以張老安人這般滿腹怨氣模樣,這樣的話不會只說一次,真要不小心泄露到外頭,他們豈不是要擔嫌疑?沈瑾是記名子,沈瑞是親生子,不管當年是否真的有隱情在,這兄弟兩個都不會讓人質疑孫氏。 沈瑞不看沈淵,只看向沈瑾,冷著臉道:“嬸娘的墳塋留在松江,瑾大哥能保證以后無人質疑嬸娘人品?” 已經來到大明數年,沈瑞不是不知道禮法之人,可之前的話卻不是虛張聲勢,而是真心實意。 至于沈瑾,沈瑞非常失望。 最應該維護孫氏的不是沈瑞,而是沈瑾這個孫氏親自教養大的記名子,可是一次兩次張老安人質疑孫氏的時候,沈瑾都沒有開口。 不管是因為顧念長幼尊卑好還回嘴,還是因為沈瑾另有其他心思,都不該如此。 第五百三十三章 至親骨rou(三) 沈瑞沒有掩飾自己的失望與不滿,沈瑾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他眼中指責。 沈瑾心下一緊,忙不迭點頭道:“身為人子,維護母親名譽,自然是人子之責。二弟放心的,以后但凡有人再敢就母親之事說嘴,便是我沈瑾的仇人。” 沈瑞沒有給沈瑾留臉的意思,譏笑道:“方才張老安人說了不止一回,瑾大哥這仇人之說看來也是因人而異!” 沈瑞與沈瑾之間,雖說不曾主動熱絡親近,可也沒有這樣不留余地的時候。 沈瑾漲紅了臉,一時手足無措,就是沈全在旁也多了不自在。畢竟沈瑾為長,沈瑞為幼,這般說話實在無禮。加上如今沈瑾是狀元,前程錦繡;沈瑞才是秀才,以后說不得有需要沈瑾照拂之處,因此沈全不免擔心,怕沈瑞真的得罪了沈瑾,也怕這種失禮行為落到沈淵眼中,引得二房長輩對沈瑞人品質疑。 沈淵是第一次看沈瑞如此,卻是沒有擔心沈瑞行為不妥,反而多了幾分同仇敵愾,帶了挑剔望向沈瑾:“瑞哥兒說的不錯,養恩大于生恩,你既是受嫡母教養長大,自當曉得輕重。方才那樣質疑你母親教養人品的話,真要傳到外頭,會有什么后果你不曉得?如何你能旁觀,還要瑞哥兒這個出繼子來維護你母親清名?” 即便他不曾因張老安人母子遷怒沈瑾,可也僅僅是不遷怒而已,只要想到沈瑾生母是“寵妾滅妻”里的寵妾,沈淵自然也無法對其有什么好感。 沈瑾滿臉羞愧,毫無辯解之意,老老實實道:“確實是侄兒的不是,再也不會了。” 沈全在旁站著,聽了這話,望向沈瑞。 沈瑞已經轉過頭去,不去看沈瑾,顯然并不相信沈瑾的話。 沈瑾也看到沈瑞動作,有些著急。 小賀氏有心示好沈瑾,可也知曉自己身份尷尬,不好就此事多嘴,正好看到張太醫身后小童背著的藥箱,忙對張老安人道:“老爺還病著,是不是先請大夫過來診看?” 張老安人雖是看不慣沈淵、沈瑞故意拿捏沈瑾,可也存了忌憚,不敢火上澆油,聽了小賀氏的話,才想起床上的兒子,忙招呼張太醫上前。 張太醫尷尬死了。旁聽了這許久,他是瞧出來了,這沈家二房、四房早年有恩怨,近年也不太平。沈瑾與沈瑞這對兄弟,中間雖牽著孫氏,可是情分也復雜。至于沈全,之前看著與沈瑞情分深些,可似乎與沈瑾關系也不錯。這個老太太,可真是個糊涂人,什么話都敢說,卻不想想真要將孫氏名稱弄臭了,影響的也是四房;還有這個年輕的四房太太,倒是難得的明白人,知曉什么時候說話,什么時候閉嘴。不顧到底是半路夫妻,情分有限,否則也不會任由丈夫昏迷,看了半天熱鬧才想起自己這個大夫來。 張太醫也不用別人三請五請,連忙上前問診。 這一上手,張太醫不免心中驚詫。實在是沈源的脈相十分清楚,并無大礙,就是飲食不調的緣故。說是飲食不調是婉轉說辭,實際上就是餓昏了。真要說起來,連方子都不用開,直接灌兩碗人參粥下去,吃飽了就好了。 張老安人痛快了一會兒,憋屈了一會兒,現下才曉得眼下兒子的病最重要,眼見張太醫沉吟不語,心也跟著提起來,連忙問道:“我兒子到底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是不是因起到了,才因此昏厥?” 張太醫放下沈源胳膊,沒有直接回話,而是望向沈瑾。 沈瑾這幾日沒在五房,而是在四房“侍疾”之事,張太醫也有耳聞,少不得腦補了一番。他既知曉沈瑞與沈家四房淵源,心中自然也是偏著沈瑞,可隨著沈瑾一路南下,沈瑾為人處世也都在眼中,實在不像是會虐待生父不孝之人。可要不是沈瑾虐待,這沈源怎么會吃不上飯,直到餓昏? 張老安人順著張太醫的目光,也看到沈瑾,心中火燒火燎。她不敢發作旁人,可沈瑾這個親孫子有什么說不得的?立時高聲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孝事,是不是忤逆你父親,才氣壞了你父親?你莫要以為中了狀元就能為所欲為,我還活著,這個家還輪不到你當家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