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小半年下來,三老爺也算看明白,兩殿兩房舍人體面是體面,可前程也有限,不能轉科道官,熬完資歷想要外放就是六部散官或外放佐官。不管是哪一種,想要熬出來都不容易。遺憾雖遺憾,可三老爺也明白,即便自己掙命似的參加會試,熬個進士出身,也沒有精力去做掌印官,如今這樣閑職對于他來說卻是正好。 九如居中,沈瑞也早起了。 在院子里練了半個時辰拳法,接著到書房看看書寫字,跟每一日的生活一樣。只是因昨天徐氏提及換院子的事,使得練字中的沈瑞有些走神。 大老爺是去年十月走的,沈瑞需守孝二十七個月,到后年一月出孝。今年是弘治十八年,后年是正德二年,正好是鄉試之年,沈瑞可以下場了。 因即將到來的歷史,沈瑞心存忐忑。沈家二房因沈滄故去,在京中排不上了,算不算躲過一劫?王華父子那邊,已經旁敲側擊了好幾回,是不是在面對皇權與相權之爭時也能便宜行事? 想到有個楊廷和在,沈瑞即便忐忑,也少了驚慌,手中的筆越發穩當了。 早飯過去,沈全來訪。 “玲二哥與沈珠怎么走的這么匆忙?”沈全好奇地問道:“是不是沈珠又鬧騰了?” 前天下午,沈瑞打發人去五房傳話,因有沈珠與沈理爭執這段,怕下人傳話傳歪了,就將沈珠先走那段隱下,只說賀家那邊的事情了了,是兩兄弟放心不下家里,來不及等過節就啟程離京了。 五房下上聽了,未免思量。 換個多心刻薄的人家,少不得要挑沈玲、沈珠兄弟的禮,畢竟鴻大老爺夫婦是長輩,這兄弟兩個連見也不見就離京太過怠慢;不過鴻大老爺性子寬厚,想著沈玲素來周全,這次走得倉促是不是有什么隱情?雖是隔著房頭,可到底是族親,且這次與賀家相爭還有四房在里頭,要是處理不好,沈瑾、沈瑞兄弟兩個面上也不好過,因此,端午節一過,鴻大老爺就打發沈全過來探問。 沈瑞將前因后果說了,聽得沈全冷笑不已:“這是連六族兄也不放在眼中了?上門求人還做起大爺來?他以為他是老幾?玲二哥也真是的,沈珠愿意滾就滾,還非要追著去侍候,半點顧及六族兄的面子,這是牛馬做慣了,連人也不會做了。” 沈瑞道:“你聽聽也就是了,生什么閑氣?” 沈全依舊不忿:“能不氣嗎?就因他們兄弟兩個匆匆離京,我爹節也沒過消停,擔心的不行……照我看都是多余,三房哪里是能沾上的?六族兄這都賣了力還沒落下好,像我們沒有出力的,說不得早就被人記恨了……” 沈瑞點點頭道:“沈珠心胸狹窄,倒真像是能記仇的,就算不為今年這事,還有之前過繼的事在……” 沈全一怔:“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倒是不至于吧……” 沈瑞道:“誰曉得,他素來心高,這次夾著尾巴出京,怨恨六族兄是一定的,遷怒二房、五房也并不讓人意外?!?/br> 沈全與沈珠年紀相仿,打小也算相伴長大,自然曉得沈珠秉性,沈瑞這話并不是信口開河。 沈全擰著眉頭道:“晦氣,還真是沾不得!” 想著幾年前的那次熱水,沈珠性子陰毒可見一斑,沈全心中不免慶幸,幸好沈珠卡在鄉試上,要是過了鄉試進京待考還不知要生什么事端出來,又想起沈瑾道:“不知賀大老爺要找瑾哥兒說什么?真是老狐貍,明明是他們賀家不地道,算計三房,如今賣六族兄一個面子不說,還要瑾哥兒也跟著承人情……” 沈瑞想了想道:“瑾大哥的親事差不多算定下了,賀家就算想要插手也插不上,剩下的不過是放下架子,敘敘‘舅甥’之誼……” 沈全嗤笑道:“確實呢,賀二老爺在松江一葉障目,只當踩下沈家賀家就是松江首姓,卻不想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沈家不說別人,只說六族兄與瑾哥兒兩個,三甲狀元出身,說不得以后有入閣那日,賀家有什么?京官只有賀侍郎一個,近十年來出了幾個進士都是旁枝庶房,再不聯系姻親,等賀侍郎一退,賀家京中就無人了……” 兩人默契地沒有提及四房大老爺,不過想著之前四房母子貪婪嘴臉,不管是沈瑞、還是沈全都曉得就算這次糟心事了了,也難保有下一回,沈瑾以后需要解決的麻煩不會少,四房的頂梁柱可不好做。 揚州城,府學。 看著手中的信,沈源哪里坐得住,幾乎要手舞足蹈。 李閣老要招孫婿?四房要與李閣老聯姻了?長子爭氣,弱冠年紀一個狀元到手,還贏得了當朝閣老的青睞。八年前,沈理回鄉守孝時的風光還歷歷在目,除了府縣官員不說,連巡撫衙門都打發人過來探問,除了因是狀元,更主要還是的閣老女婿。沈瑾,就是第二個沈理了。 沈源既是得意,也覺得酸楚。自己當年也是相貌堂堂,才華橫溢,卻是時運不濟,又被長房狹恩圖報娶了商女為原配,可一個沈理、一個沈瑾,卻是運氣一個比一個好。沈理且不說,被謝閣老看重,娶了謝閣老幼女;沈瑾這邊也不錯,雖是隔了輩的孫女,卻是李閣老唯一的孫輩。 揚州是繁華之地,消息靈通并不亞于兩京,誰不曉得李閣老兩子病故,只留下一個長房嫡孫女,如今膝下過繼的是嗣子。這李家孫小姐既是李閣老唯一的嫡脈,不說別的,就說嫁妝,也不能按照尋找嫁孫女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