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眼見魏笑眼巴巴,滿臉期待,徐氏哭笑不得道:“以你殿試成績,想要留京不是難事,想要出京還真的使人打聲招呼。罷了,罷了,我應了你。左右還有幾個月的功夫的,也不用急著現下就找人。你先在京城住上半年,要是改了主意,還來得及。” 魏校起身作揖:“那此事就拜托給姨母了。” 徐氏道:“若是別的衙門還罷了,戶部與刑部這兩處你姨丈在世時都待過,有不少熟人在,改日讓三老爺帶你去各處拜拜。” 魏校雖有幾分才子的清高,卻不迂腐,笑道:“那倒是就要勞煩沈三叔了……” 從正房出來,魏校停下道:“恒云,沈狀元今天搬家,明日是喬遷宴,你可送了禮過去?” 沈瑞在守孝,肯定是不能出門宴飲的,可沈瑾到底是沈瑞的本生兄長,要是慢待了,也容易引人非議。 沈瑞早叫管家準備了一份禮,打發長壽送過去。 只是沈滄生前過繼嗣子,本是沈家家務,只有與沈家相關的幾戶人家關注;如今沈瑾高中狀元,不僅自己萬眾矚目,連沈瑞這個出繼了的弟弟都被人重新提起。 這世上,真心稱贊別人的少,嫉妒貶低旁人的多。 沈瑾“記嫡”的身份被抬出來,嫡母親生子卻出繼,成了沈瑾“心機深”的結果。在傳言中,沈瑞就成了被庶兄迫害排擠出家門的小可憐。 沈瑾這個新出爐的狀元,也因這個緣故,人品引得外界質疑。 魏校弘治十三年冬曾隨徐氏去松江,對于沈家四房的家事也聽個七七八八,知曉沈瑞確實吃過苦頭,沈瑾并不是全然無辜,可要說沈瑾是“罪魁禍首”也過了,畢竟沈瑾當時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上面有兩層長輩,家事還輪不到他做主。至于沈瑞過繼之事,更是徐氏做主,哪里輪得著沈瑾用心思? 沈瑞雖不曾出門,可前兩日楊仲言來過,因此也聽過這個傳聞,并沒有放在心上。就跟后世網絡名人被人rou似的,消息都是似是而非,這個程度的猜測,并不能對沈瑾本人產生什么真正的影響。 要說今年新進士的八卦,并不止狀元沈瑾這一則,榜樣顧鼎臣的出身也被士人“詬病”。 沈瑾是松江沈家子弟,正經的書香門第出身,只曾祖是白身,父祖都有功名在身;顧鼎臣雖也是民籍,可生父是雜貨店老板,行商賈事,年過五十后與鋪子里的婢子私通生下顧鼎臣,且被嫡母不容,一直養在外宅,直到童子試前才認祖歸宗。 沈瑾的“不堪”是外頭的猜測,顧鼎臣的出身有瑕卻是實打實的,外頭自然非議顧鼎臣的多些。 同狀元、榜眼比起來,謝丕這個探花就顯得“根正苗紅”,不大好挑剔。 不過文人矯情,“雞蛋里挑骨頭”的事也不是太難,謝丕“嗣子”的身份就被拿出來說嘴。 謝丕剛出生時,就由謝家祖父做主,將他過繼給早逝的二叔謝選為嗣,從禮法規矩上講,謝丕已經不是謝閣老與徐夫人的兒子,而是兩人的侄子。可謝丕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一直在本生父母身邊,除了年節祭禮,多了一重之外,自然與其他兄弟無異。對于在原籍守節的嗣母,也談不上孝敬不孝敬,這就成了謝丕輕慢嗣父母、不孝的證據。 又因謝丕是弘治十四年解元,弘治十五年春闈,沒有下場,旁人就說他眼高于頂,非狀元不取,這次失利后嫉妒狀元、榜眼,才推波助瀾詆毀兩位。 傳來傳去,越發真真的似的,卻不想想謝家既有位閣老在,也不能知天下事,沈瑾、顧鼎臣的身世被人說的這樣仔細,非松江、蘇州籍士子不能,其他人想挖也得過段日子。 想起這些八卦,沈瑞雖只是旁觀者,不禁心有余悸道:“都說一舉成名天下聞,可這三鼎甲也不是好做的,跟撥皮似的,讓人無所遁形。” 沈瑞并不在局中,只被這股風掃到,都覺得難熬,沈瑾他們在局中,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魏校也帶了幾分后怕道:“可不是正如此,鼎甲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口舌吃人不外如是……不過歷來只有三鼎甲能被人拿出說嘴,不遭人嫉是庸才,就是旁人像被人這樣挑剔也不得,忍一忍等到下一科春闈就時過境遷……” 第四百五十五章 事在蕭墻(一) 春闈告一段落,太皇太后的周年祭也過了,朝野開始關注太子選妃之事。 按照祖制,皇嫡子正儲位,眾子封王爵,必十五歲選婚,出居京邸。如今宮中只有一皇子,就是年已十五歲的東宮皇太子。 雖說皇子選妃是十五歲選婚,但是選皇太子妃又不同,皇太子妃是未來的國母,早兩、三年尋訪也是應有之事,弘治十六年時就有人提過,不過因張家干涉其中,引得皇上著惱,不了了之;去年則是有太皇太后的國喪,今年太子十五歲,卻是不得不提及了。 乾清宮,看著難得面帶羞澀的太子,弘治皇帝心中微酸。一轉眼,襁褓中的嬰兒已經長成了能談婚論娶的少年。 太子被看的不自在:“父皇,兒臣還小呢,不著急選妃……” 弘治皇帝“哈哈”笑道:“平日里你不是都說自己是大人么?今日怎么又說小了?” 太子揚著下巴道:“女人家家的,選不選有什么意思?兒臣有父皇母后陪著好了。” 弘治皇帝唏噓道:“成家立業,成家立業,之前總是盼著你早些長大,一轉眼我兒已經這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