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鄭氏沒有接觸過沈理,卻是知曉沈理受過孫氏大恩,當年曾為孫氏出面做主過的,沈瑾如今是孫氏名下之子,將婚姻大事交給沈理這個族兄,也不算冒失。 至于沈理一直不大待見沈瑾之事,沈瑾并沒有提過,鄭氏也不知曉。在鄭氏看來,既是沈瑞都不曾因當年的事情遷怒沈瑾,那當年的事情早已算是時過境遷,畢竟沈瑾是沈氏子弟,又是大有前途,族親兄弟之間只有交好拉攏的,萬沒有因多年前的舊事疏遠的。 沈瑾聽了,苦笑道:“太太雖去世了,還有老爺與新太太在,六族兄怎么能越過老爺做主我的親事?” 鄭氏道:“不過是借個名頭,總不能任由老爺做主……” 沈瑾不想再提及此事,便道:“上次舅舅說想要送兩個表弟進京讀書,如今天氣暖和了,是不是去封信問問?” 鄭氏道:“等你殿試完再說,并不差這兩天?!?/br> 鄭家小舅早年在山西做知縣,熬完資歷升了知州,去年進京想要謀京缺,最后沒能如愿,如今在保定府做知州。保定府雖也是書院,可到底比不上京城。加上沈瑾會試成績好,殿試不出意外,總要留京,鄭小舅就生了送子進京讀書的心思,也是想要讓兒子與外甥好生親近,表兄弟以后互相扶持。 鄭氏雖疼侄子,卻不會越過兒子去,不愿意為此事讓兒子分心,便一直撂下沒提。 沈瑾道:“等殿試完就打發人去接吧,再耽擱下去天又熱了……” 母子兩個正說著話,就有婢子進來稟道:“大爺,前頭有客至,全三爺與瑞二爺來了……” 鄭氏聞言一愣,沈瑾已經站起身來,道:“您先歇著,兒子去前院?!?/br> 鄭氏點點頭,看著沈瑾去了,臉色有些怔忪。 婢子道:“太太要不要更衣?” 鄭氏頓了頓,擺擺手道:“大爺不會帶他們過來,不用費事了……” 前院客廳,沈全看著門口一丈見房的院子,道:“這院子還是太小了,瑾哥兒也該開始尋新宅子……” 沈瑞道:“狀元有賜宅,說不定不用瑾大哥費事……” 沈全看著沈瑞,笑道:“瑞哥兒倒是對瑾哥兒有信心。不過也說不準,瑾哥兒鄉試、會試成績這這里擺著,三鼎甲是跑不了的……” 話音未落,就聽門口有人道:“三哥真是太高看我了……” 沈瑾來了,正好聽到后半句。 沈瑞站起身來,兄弟幾個見了,重新落座。 沈全見沈瑾眉眼之間帶了抑郁與疲憊,只當他擔心明日殿試,開解道:“你會試排在第二,殿試總不會落到前十開外,最差也是二甲第七,還擔心什么?難道還死心眼只盯著狀元之位?” 沈瑾搖頭道:“三哥誤會了,我沒只盯著狀元。就是這幾日讀書讀得乏了,有些心累……” 沈全道:“再累也就剩一天了,我與瑞哥兒兩個還不知要熬幾年呢,想想都頭疼?!?/br> 沈瑾道:“不過是三哥與瑞二弟都耽擱了,要是下場,定也順風順水……” 沈全擺擺手道:“那說的是瑞哥兒,我可沒有那樣底氣。” 沈瑾笑了笑,望向沈瑞,仔細看了兩眼,帶了擔心:“怎么又清減了?就算是讀書勤勉,也要愛惜身體。” 沈瑞道:“我是長個了,身上有rou不顯?!?/br> 沈全在旁也道:“我娘之前見了瑞哥兒也擔心來著,每次留飯都要加雞湯,前兩天都給他補出鼻血了……” 沈瑾想起郭氏對沈瑞的關心,帶了感激道:“還是鴻大嬸子疼瑞哥兒……” 沈全與沈瑞兩個來探望沈瑾,是為他明日殿試加油打氣的,眼見他精神不好,便沒有久留,坐了兩刻鐘就尋了由子起身告辭。 沈瑾親自送了出來,沒有提讓兩人去拜見鄭氏的事。 沈全見他知輕重,便將勸誡的話咽回肚子里,沈瑞則感覺有些復雜。要是沈瑾正經八百地鄭氏當成長輩,引沈全與沈瑞去拜會,沈瑞會覺得別扭;這樣避開不提,也有些不太舒坦。 沈瑾要是恪守禮教,是個古板之人,就不會將已經出了父家的妾母接到身邊孝敬;可這樣的避而不提,也不像人子之道。給人的感覺,很是矛盾。 沈全畢竟與沈瑾相伴長大,想到沈瑾的難處,道:“鄭姨娘本是良妾,就算當年扶正不成,也不該大歸,到了現下不上不下,讓瑾哥兒這般為難?!?/br> 沈瑞道:“若是鄭氏還在沈家,瑾大哥就能接到身邊孝敬了?” 沈全一怔,隨后搖頭道:“那要看源大叔那邊,要是源大叔進京,鄭氏是偏房,自然也要跟著,否則不過是庶母身份,夫主尚在,沒有依附嫡子的道理?!?/br> 沈瑞道:“等到瑾大哥授官,是不是就能請封誥?” 沈全點頭道:“正是呢,先請得就是嬸娘的誥命……” 沈瑞沒有再說話,雖說在松江本地,嫡庶子弟在族中境遇天壤之別,可到了科舉仕途上,就要全憑成績說話,嫡出庶出反而沒有那么重要,不過是被人雞蛋里挑骨頭時嚼幾句口舌說什么“小婦養的”品格有瑕之類的話。 當年孫氏臨死前留下的遺命,除了給幼子多一重保障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用意? 讓一直“望子成龍”的鄭氏沒了自己的兒子,永遠享受不了“母憑子貴”的榮光,是不是孫氏對鄭氏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