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沈理卻是篤信沈滄、徐氏人品,道:“能陪出這些,留給瑞哥兒的只會更多。二房雖在京不過兩代,卻都是做到九卿之位,看來家底要比露出的富裕的多,只是不顯罷了,這是合了大族叔與大嬸娘的性子。” 謝氏只是不信,卻知曉輕重,沒有在丈夫跟前再啰嗦。 喬大老爺卻是信了妻子所說的,也有些心疼,瞥了妻子一眼,輕哼道:“現下覺得玉姐兒是好的了?早年誰嫌棄那邊是庶出來著?” 兩家“親上加親”的提法,早些年就有,不過那是喬老太太在世,盯上的是親外孫沈珞,壓根就沒看上眼過玉姐兒。后來喬氏毫不猶豫地回絕了喬老太太,沈洲怕傷了兩家關系,曾主動提及想要將玉姐兒許給喬家,不過因年紀合適的孫子都是嫡出,喬老太太看不上玉姐兒,想也不想就給回絕了。 喬大太太只覺得一噎,怏怏道:“說這些怪沒趣的……” 喬大老爺想起一事,幸災樂禍道:“最著急的不是咱們,怕是老三睡也睡不好了……” 正如喬大老爺所說,喬三老爺雖因還沒出孝,不好前往沈家吃喜酒,不過聽到兒子喬永善帶回來的消息,不由傻了眼。 即便沈滄真的告假兩個來月,可喬三老爺也沒有想到沈滄真的熬不住。 “你表伯父真的不好了?”喬三老爺瞪大眼睛反問道。 喬永善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道:“應是如此,今日大伯都沒露面,大伯娘也就露了一面,出面待客的是姑父與三叔,不過瞧著這兩位面上,也是難掩憂色……” 喬三老爺只覺得手足冰涼,喃喃道:“那這‘沖喜’的說法應是真的了?” 喬永善想了想,道:“兒子瞅著不像是‘沖喜’,倒像是怕來不及,耽擱了沈表妹,毛家表妹夫是毛學士長子也是獨子……” 喬三老爺怔怔的,好一陣兒緩不過神來。 喬家諸晚輩中,喬永善因與沈瑞年紀相仿,往來最多,這會兒的擔心也是真心實意。 “姑父怎么這個時候外放?沈家三叔實不像是能撐事的,這以后都瑞表弟支撐門戶,想想還真不容易……”喬永善感慨道。 喬三老爺已經坐不住,“騰”地一下子站起來,道:“不行,我不放心,我要親自去看看……” 喬永善望了眼窗外,驚詫道:“父親,眼見宵禁了?” 喬三老爺看著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面上露出頹色。 尚書府,上房。 已經是掌燈時分,沈滄昏睡了一日,直到晚飯后才醒。沈家眾人得了消息,便都趕了過來。 自用了太醫使的方子,沈滄睡得是踏實了,不過醒來的時候越來越少。不知是不是睡好了的緣故,他面上的氣色,確實比之前要好上許多,見了些血色。 只是看在沈家人眼中,卻都是提心吊膽,生怕這是“回光返照”之像。每每沈滄醒時,大家都便過來陪著,就怕有什么遺憾。 沈滄卻只是看著還好罷了,與家人閑話幾句今日送嫁妝之事,力氣就有些接濟不上。徐氏見狀,便叫眾人散了。 沈洲與三老爺都緘默,各自回去,沈瑞卻沒有立時就走,而是止步,看了眼玉姐兒。 玉姐兒的眼中,帶了驚恐不安,身上絲毫沒有新嫁娘的喜悅與嬌羞。她是真不想在這個時候出嫁,可是也知曉長輩們為她好,她沒有反對的余地。 沈瑞看在眼中,不由心生憐惜,平素再穩重,也不過十幾歲的少女。 這十幾日沈家雖張羅著嫁女,可愁云籠罩,實不是嫁女的氣氛。 玉姐兒察覺到沈瑞的視線,帶了幾分忐忑道:“二哥?” 沈瑞道:“我口渴了,能不能叨擾大meimei吃杯茶……” 玉姐兒忙道:“二哥客氣了,有什么叨擾不叨擾的……” 這邊主院是中路三進根據,正房就在中間一進,玉姐兒閨房在最后一進。 婢子們上了茶,裊裊茶香散開,玉姐兒忐忑的心情才稍平復些。 沈瑞也不著急說別的,只不緊不慢地將今日過去送嫁妝的見聞、與毛家在京的姻親故舊說了一遍。玉姐耳朵微紅,卻依舊是認真聽了。 說到最后,沈瑞正色道:“大meimei嫁妝是父母長輩精心準備,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江南,都是體面的……大meimei過去,也要立得住,莫要小瞧了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沈家二房唯一的千金,就算出閣,也是沈家二房唯一的姑奶奶……” 這有教導之意,玉姐兒忙起身聽了,低下頭道:“謝二哥教誨,meimei定不會丟了沈家的臉面,只是羞愧這個時候家里還為meimei之事添亂,使得父親不能安心靜養,使得母親分心他顧,又使得三叔、三嬸與二哥都受累……”說到最后,已經是帶了哽咽。 “父母之為子,則為之計遠矣。闔家上下在這個時候安排你的親事,全因父親、母親拳拳愛兒之心,盼著你與妹夫琴瑟相和,在夫家日子和順……就算是擔憂、愧疚,今晚該哭就哭,明日開始也收一收,不要苦著臉做新娘……要是因一時真情流露,引得親家老爺、太太不喜,豈不是違了父母初衷?”沈瑞道。 就算知曉現下兩家成親是為了以防萬一,可毛家上下盼新婦進門盼了好幾年,如今雙喜臨門,誰愿意娶個苦瓜臉兒媳婦進門? 玉姐兒又羞又愧,卻曉得沈瑞是“逆耳忠言”,訕訕地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