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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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書房里,擱著兩個冰盆,屋子里沁涼,絲毫不覺暑熱。只是在家還好,在府學(xué)卻是遭罪,穿的再單薄透氣的衣裳,半日里下來也是汗流浹背,教舍里的味道更是“芬芳”,叫人恨不得沒長鼻子。 府學(xué)里的功課,沈瑞就撿緊要的聽了,其他時候都在家里讀書備考。 能不出去的時候,沈瑞就不出家門,將四書五經(jīng)穩(wěn)固了一遍,倒是背的滾瓜亂熟。其他時間,沈瑞也不在埋頭做時文,而是背誦各種名家時文集,間插著做些鄉(xiāng)試舊卷,只當(dāng)是模擬題。 王守仁、楊廷和、沈理這三人雖都在指點沈瑞文章,可三人都是職官,時間都忙,沈瑞便每五日去一家,一圈輪下來,每人每個月請教兩回,每次一到兩個時辰。 這三人都是高才,水平自是比府學(xué)里的教授高出一大截。沈瑞在府學(xué)里月考成績已經(jīng)重新歸于一等,不過在三位大才跟前,他的文章已經(jīng)被畫了好多個圈,被指出好些不足。 從修辭,到比擬,到引用,三位開始指點沈瑞細(xì)節(jié)。 能有資格下場參加鄉(xiāng)試的考生,都是生員中的佼佼者,要是沒有幾把刷子,想要從中脫穎而出談何容易?說起考生人數(shù)與錄取人數(shù)的比例來,鄉(xiāng)試比會試比例要低的多,競爭也就更加慘烈,要不然也不會有“金舉人、銀進(jìn)士”的說法。 沈瑞已經(jīng)是鍛煉出來,不再為自己的文采羞愧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與幾位狀元之才比文采那才是自虐。 到底是后世應(yīng)試教育出來的,只單攻漢語一科,只要學(xué)進(jìn)去了,對沈瑞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王守仁與楊廷和幾個在訝然沈瑞的榮辱不驚時,也在為他的進(jìn)步驚嘆。也就是他們這些知根知底的人,看著沈瑞的文章從稚嫩不足一點點走過來,換了其他人,都能被他現(xiàn)下的時文蒙住了。 沈瑞既學(xué)進(jìn)去,就無心他顧。楊廷和與沈理因這個緣故,都比較看好他,認(rèn)為他今科有望,當(dāng)著家里人也贊了又贊。 楊慎在為沈瑞歡喜的同時,不免想到自己身上,有些后悔自己回京早了。要是前兩年留在四川,是不是也可以下場了? 小林哥兒則羨慕的不行,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央求起父親,想要回原籍參加明年童子試。 沈理見兒子上進(jìn),只有歡喜的,他當(dāng)年就是十幾歲應(yīng)的童子試,小林哥兒已經(jīng)十三,明年就十四歲。不說自己當(dāng)年,就是族弟沈瑞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生員。 謝氏卻是直接反對:“不行千里迢迢,豈是玩的?就算身子熬得住,南直隸文風(fēng)鼎盛,多少積年老儒都中不了舉。踏踏實實讀書,等到二十歲萌監(jiān),直接在京城鄉(xiāng)試,童子試本也算不得什么……” 小林哥兒聞言,不免傻眼:“要等到二十?還有六年呢,娘,那也恁晚了 沈理有些意外地望向妻子,妻子什么都好,就是望子成龍之心甚切,對于長子期待尤其高。在人前雖沒有說什么,夜半私語時謝氏也說過對兒子的期盼,希望兒子能效外祖父與父親,名列三甲。幸而小林哥兒懂事,也是喜歡讀書的,要不然被這樣逼著早就厭了書本。 當(dāng)年沈瑞過童子試時,謝氏可還提過讓長子早日回松江備考,如今怎么改了口? 謝氏見丈夫疑惑的神情,帶了幾分不自在道:“功名雖頂重要,可人更重要……林哥兒還小,有沈玨前車之鑒在,我可不放心他離了我眼前……” 這是被沈玨之殤嚇到了。 想起沈玨,沈理不由想起宗房,皺起眉來,道:“沈械服將滿,快回京了,我倒是要看看,他還有沒有臉登尚書府的大門說起來大家也不過是面子情,雖名為族人,可都出了服,實沒什么香火情……” 謝氏嘆氣道:“此事做的確實難堪。前些日子,還有人在我跟前探話……不過倒是沒有說到那邊大老爺與大太太身上,倒是歪講了二太太一番……” 沈理冷哼道:“下回再有人這樣不知趣,你當(dāng)面唾她” 謝氏嫁進(jìn)沈家十幾年,自是知曉丈夫最看重的族人除了已故四房孫氏,就只有京中二房。如今雖明面疏離,實際最留心尚書府動靜的還是他。除了沈滄夫婦早年曾照拂過他之外,還因沈瑞這個恩親之子在尚書府。 早年謝氏心里也曾有些小計較,如今年歲漸長,思量的也多,便也能體恤丈夫心情,對沈瑞也多了幾分真心。如今她倒是盼著沈瑞早些立起來,支撐起尚書府門戶,與自家互為臂助…… 看著眼前幽靜無人的胡同,聽著耳邊傳出的絲竹之聲,沈瑞的止住腳步。他轉(zhuǎn)過身來,滿臉古怪地地望向王守仁。 王守仁已經(jīng)蓄須,依舊是俊秀容顏,卻光華內(nèi)斂,不再像過去那樣扎眼。素日里他不喜華麗,不穿官服的時候多是一件半新不舊的儒衫。今日雖也是儒衫,卻換上新的,手中握著一把折扇,腰間綴著馬上封侯的玉墜子,看著像是溫文儒雅的世家公子。 沈瑞帶了糾結(jié)道:“老師,這不好吧?就算表姐重身服侍不了老師,也不當(dāng)尋到地方來……更別說帶了我來,我這是幫老師瞞著呢,還是瞞著呢?” 王守仁先是一愣,隨即哭笑不得,使勁錘了沈瑞一下,道:“混小子,想甚呢?以為這里是什么地方?” 沈瑞四下里望了望,就見不遠(yuǎn)處有個大門半遮半掩,門口立著一青春妙齡的妖嬈女郎,正似笑非笑地望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