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換做旁人,最恨的肯定是上學政衙門告狀的堂親,次或者是不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自己的學官,可輪到王鼎這里,雖恨著那些人,可最恨的卻是沈瑞。因為他心里明白,即便自己真的行為不謹,可對于自己的處置卻是可輕可重,如今落得除籍的下場,是處置中最重的。 學政大人也是科舉出身,焉能不知功名之重?如此輕易虢奪,這里面沒有貓膩才怪? 王鼎不反省自己前兩個狐假虎威,得罪了不少人,只想著是有小人妒賢嫉能陷害自己。這個小人不用說,自然是他的假想敵沈瑞。 要說以前王鼎對沈瑞不過是嫉恨,現下就是滔天大仇。而與沈瑞交好的梁耀與趙敷,在王鼎眼中,自然也是一丘之貉,落井下石之輩,一并恨上了。 尚書府,正院上房。 徐氏坐在榻上,玉姐兒穿著素服,正提及年節走禮之事。節禮都是預備好的,只是如今沈瑞身上有服,大管家不在家,三老爺即便漸愈也不宜勞累,滿府上下竟沒有合適送禮的人。 “相熟的人家,多會體恤,二管家出面就行了稍遠些的人家,只二管家出面,就有些不宜……”玉姐兒為此事發愁,不敢耽擱,便來請徐氏拿主意 管家在家仆中再是體面,也是下仆,有時不能代表主人家。大管家年歲高,在多年隨著沈滄在外交際,倒是有幾分體面;二管家之前只打理內務,并不為人所知,并沒有那個體面。 徐氏聽了,再次為尚書府人丁單薄嘆了口氣,道:“實不行就請全哥兒過來幫幫忙……” 世人最重宗族,即便沈全不過是沈滄族侄,可宗親也比管家體面,更不要說他還有功名在身。 玉姐兒眼睛一亮道:“先前到了忘了還有全三哥在,正是妥當……” 徐氏看了眼沙漏,對紅云道:“去打發人看看瑞哥兒下學沒有,要是回來,就請到這邊來……” 紅云應聲下去,玉姐兒捏著帕子,遲疑了一下,道:“母親,眼看就要過年了,松柏院那邊?” 沈玨因病而殤,松柏院上下都有輕忽怠慢主人之責。之前因她們是小二房名下,徐氏并不插手管家,上個月卻是氣得狠了,幾個近婢都挨了板子,其他小婢、婆子也革了錢米,全部的人都不許出,拘在松柏院,為沈玨服白。 只是年節將至,家中又有長輩在堂,婢子婆子們再服白,難免有沖撞晦氣之嫌。 徐氏皺眉道:“既是家中不便宜,那就都挪到二老爺的莊上去,旁人守上‘七七,近婢、小廝守滿五個月。然后也無需回來當差,就交由那邊管事發落吧……” 沈玨是“中殤”,服喪次降一等,最重的就是大功,是兒女服孝;因要次降一等,這里的大功就不需要服九個月,而是五個月。 像沈瑞與玉姐兒這樣的兄妹,則為中殤的兄弟服小功,因要降次,也無需服滿五個月,而是三個月。 奴婢為主人服兒女重孝,也是尋常事。徐氏這樣的安排,并不算苛刻。 紅云挑了簾子進來:“太太,方才婢子打發人問了,二哥回來了,先回九如居更衣去了,已經吩咐人去請……” 徐氏點點頭,對玉姐兒道:“雖說你全三哥不是外人,可既是要請他過來幫忙,也不能呼之則來,還是讓你二哥去請方妥當……” 玉姐兒若有所思道:“母親,五房大族叔家嫡子三人,全三哥也向來同二哥最好呢……” 徐氏搖頭道:“咱們不cao心這個,以后如何,讓你二叔自己做主……” 玉姐兒老實應了,心里卻想起在隨著二老爺在南昌的兩位族兄來。 那兩人都是曾進過京的,玉姐兒也都見過,只是同在京城呆了幾年的沈全相比,自然是覺得沈全更親近。只是她也曉得,自己不過是女兒家,不管是依舊在小二房名下做庶女,還是過繼到長房名下記嫡,過嗣香火這樣的大事都輪不到她插嘴。 說話的功夫,沈瑞已經到了。他換了家常衣服,雖說這半月徐氏打發人盯著溫補,可看著依舊略顯單薄。 徐氏見了,不免憂心道:“是不是請人再開兩個藥膳方子?怎么補了這些日子,也不見長rou……” 沈瑞失笑道:“如今兒子一餐用兩碗飯,母親安排的藥膳也一頓不落,補得兒子都流鼻血,過猶不及,實不宜再補……不過大半月,兒子胖了小十斤,只是兒子如今正抽身量,這才不顯……” 玉姐兒在旁也道:“二哥確實比秋日里個子高了,前些日子縫制新衣服比入冬前那一次長了將一寸。只是日日見,瞧著倒是不顯……” 徐氏聽了,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如此便好……” 隨即,徐氏提了請沈全過來幫襯的事。 沈瑞自是無異議,倒是有些愧疚地道:“先前忙于功課,倒是忘了送年禮的事,大meimei定是為難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初提兼祧(二) 玉姐兒抿嘴笑道:“我不過是掛個名兒,都是幾位mama受累。歸根到底,還是母親先前立下的規矩好,現下我是蕭隨曹規?!?/br> 玉姐兒是小一輩獨女,因是庶出身份,養成了沉默靦腆的性子,經過這兩年隨三太太管家,變化很大。如今她說話行事沉穩了不少,隱隱有徐氏的做派,大氣雍容許多。要說之前因她記嫡身份,還會叫人擔心她能不能擔當了長媳之責,如今卻是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