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明年就是鄉試之年,等到沈瑞榜上有名,不管出身名譽有多少瑕疵,媒婆也會踏破門檻。真要拖到那個時候,說不得沈舉人待價而沽,直接給沈瑾尋個商戶人家做岳父,既能賺好大一筆嫁妝,還能壓著對方身份,使得對方不能接手家務。 沈瑾神色越發苦,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哪里有我說話的余地?” 沈瑞猶豫了一下,道:“不能讓鄭知州幫忙尋人選?要是他開口保媒,老爺那里怕是也不好說什么……” 要是沈舉人沒有出仕,背靠沈氏家族,或許不會將一個知州放在眼中;可沈舉人如今已經出仕,知曉厲害輕重,未必敢得罪鄭大舅。 沈瑞不可能為了沈瑾出面與沈舉人對上,總要有個人看顧沈瑾,省的他真的被沈舉人的私心耽擱禍害了。 沈瑾抬起頭,臉上滿是驚詫:“我……我……還好與鄭家往來么?” 畢竟沈瑾名義上的外家已經是孫家,并非鄭家。即便孫家如今沒人,沈瑾也需避諱,否則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忘恩負義”。 沈瑞道:“這世上最割不斷的就是血脈親緣,二房長輩不禁玨哥親近宗房是如此,瑾大哥如何為了虛名就隔絕骨rou?” 即便沈瑾這邊不主動聯系鄭大舅又能什么樣?他是計劃接鄭氏奉養的,到時候還能讓鄭氏與胞弟與斷了往來不成? 沈瑾面色漲的通紅,帶了幾分局促道:“我不是為了虛名……我是怕欲壑難填,自己成了什么都不想放棄的小人……” 沈瑞皺眉道:“瑾大哥是覺得,太太當年遺命將你記嫡,就是為了讓你做個抉擇?不說骨rou情深,只說因果,鄭姨娘昔日即便家貧無嫁妝,可以秀才之女的身份與品貌,想要嫁出去做正頭奶奶也不是難事,之所以委身為側室,為的是供養寡母幼弟,對于鄭知州來說不是天大恩情?如今鄭知州已經是官身,提挈外甥不過舉手之勞,也算回報當年善果,又有何不可?” 實際上,沈瑞雖沒見著鄭知州,不過印象并不好。 要是鄭知州有心,會對沈瑾這唯一的外甥不聞不問? 沈瑾訕訕道:“前年姨娘去山西后,那邊就打發了管事過來,想要接我北上……只是當時我一心準備鄉試,也不愿節外生枝,就謝絕了那邊好意……后來那邊知曉我尚未定親,鄭家舅舅也寫信過來想要許嫁嫡出表妹,只是我怕門不當、戶不對,也怕提及鄭家惹怒老爺,再生事端,便婉拒了此事……” 沈瑞看著沈瑾,半響無語。 莫不是真的讀書讀成書呆子了?親生舅舅的照拂不接,偏生指望人品不怎么地的生父,這不是蠢是什么? 沈瑾雖面帶訕訕地說這了一番話,可雙目清明,并無懊悔之色。 沈瑞倒是生出幾分真心敬佩來,沈瑾的行為雖有些“迂腐”,卻是頗為原則,并不是唯利是圖之人,稱得上是“君子”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脈香煙(五) “伯娘,吃餅餅”四哥坐在三太太懷里,伸著短短的小胳膊,手中拿著一角月餅,伸向徐氏。 “謝謝四哥了……”徐氏笑著接了過來,對四哥慈愛的點了點頭。 四哥“嘻嘻”一笑,又取了月餅遞給玉姐:“大jiejie……” 玉姐亦接過,輕輕地摸了摸四哥的大光腦門。 又逢中秋,家家都要開團圓宴,不過尚書府實說不上人團圓,不過十來口人,竟分了好些去處。二老爺在南昌府,沈瑞、沈玨在松江,二太太在昌平莊子,家里只有老少六口人在。 都是至親骨rou,家宴便也沒有男女分作,直接做了一個圓桌。 三老爺頗為感概道:“少了瑞哥、玨哥兩個,家里一下子就冷清下來。” 大老爺道:“他們出京也有些日子,堂叔那邊的大事也該了了,過了中秋他們兄弟兩個就當返京了……” 三老爺猶豫一下道:“真不叫玨哥去南昌么?二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提挈族侄的心思,好生教導沈玨不好么?將玨哥的事情全部托付給大哥、大嫂,到底玨哥是二房嗣子,還是長房嗣子?” 大老爺聞言,不由皺眉,瞥了三老爺一眼。 三老爺看到玉姐、四哥在,不由后悔,忙拿了一片西瓜,咬了一口,道:“今年雨水太大了,西瓜都不甜了……” 大老爺嘆氣道:“京畿十年久旱,好不容易盼來個雨水充沛的年份,又過了,直隸還好,山東、河南已經是大澇……” 大老爺掌印刑部前,在戶部為侍郎多年,對于民生錢糧多為留意。 三老爺撂下西瓜,道:“天公不作美,又有什么法子……說到底今上已經是難見的仁慈天子,愛惜民生是出了名的,要是能再約束約束外戚就好了…… 今年中秋節前,京城中最熱門的話題就是外戚張家又得厚賜。皇后娘娘的大弟某某侯張鶴齡從侯升為公,二弟建昌伯張延齡從伯升為侯。張家一門兩公侯不說,且張鶴齡又得賜保定府良田八百余頃,張延齡沒有得良田,祿米卻升了幾百石,如今兄弟倆年祿米都是一千六百石。 不僅恩及張家兄弟,連張家兄弟的姻親也雞犬升天,入職錦衣衛的入職錦衣衛,入職中書舍人的為舍人。 為了這次賞賜,幾位閣老沒少與皇帝較勁。雖說加封外戚爵位是常例,可也沒有厚重的道理,如今皇太后、太皇太后都健在,那兩家不過是侯爵、伯爵,張家人兄弟都得爵位,已經比其他外戚強出太多,本不當再加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