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本就有“長者賜、不可辭”的話,更不要說眼下還是族長太爺“遺贈”,沈瑞自然是雙手接過。 宗房二老爺與三哥、四哥都在,沈械與沈也在座。 眼見著沈瑞接了鑰匙,三哥、四哥就有些著急,那不是一枚鑰匙,是一串鑰匙,一個鑰匙一口箱子,也足有五、六口箱子了。 都是孫子,恁地不公平?除了長孫沈械得了兩口箱子遺贈之外,其他人不過一人一口箱子罷了,作甚到了沈玨這里就翻了幾倍? 不等四哥看著三哥,三哥剛想起身,卻被宗房二老爺瞪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看著那一串鑰匙,沈械不由蹙眉,沈神色也有些僵硬。 即便是至親骨rou,可財帛動人心。 宗房產業是不菲,可大頭是祭田、祭產,只傳宗子一脈,二老爺當年分家出去,不過得了兩個莊子一個鋪子,日子過的不過是中等人家;同理,即便長房以后分家,能落到沈手中的產業也有限。 他們盯著族長太爺的饋贈,一部分是因錢財,一部分則是因心底那點不平 二老爺想的是,自己是太爺的親兒子,自家孫子是太爺的親孫子,即便太爺偏心長房,可也當想著二房生活不易,貼補一二才是。 沈則是因這些年都是他在父祖身邊,打理庶務,侍奉尊親,即便不求親長們偏愛,也當與長孫、幼孫一視同仁。 沈瑞握著鑰匙,自是察覺出堂上暗潮涌動。 不過既是族長太爺指明給沈玨的東西,那就是沈玨的,就算宗房這邊再有人不平,也別想奪了回去。 這會兒功夫,宗房大老爺已經吩咐人抬了箱子過來,都是三尺長、兩尺寬、兩尺高的花梨木箱子,足有六口??粗际怯心攴莸?,清一色黃銅大鎖。 沈玨卻瞧著也不瞧箱子那邊,只呆呆地看著宗房大老爺,木然表情滿是渴望不及的孺慕。 看著這樣的小兒子,宗房大老爺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他不是糊涂蛋,為了族長太爺的“遺贈”生出的閑言碎語,他也知曉的清清楚楚。他既恨二老爺與子侄們的短視,又心疼幼子。 要是幼子沒有出繼,即便族長太爺偏心孫子,將全部私房都贈給沈玨,旁人也說不出什么來;如今能被親人骨rou挑剔,不過被抓著“名不正、言不順”六字罷了。 可嘆,二房嗣親長輩,尚且顧念骨rou生恩,并不攔著沈玨與這邊走動親近;宗房這邊,未來幾口不知到底裝了何物的箱子,就生生將親骨rou當成外人。 宗房大老爺心中又氣又惱,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為了猜疑骨rou就此生嫌隙 因此,宗房大老爺便道:“瑞哥,開了箱子吧,讓我們這些兒孫也再見見太爺留下的念想……” 宗房二老爺、三哥、四哥等人,聞言都齊刷刷望向沈瑞。 沈瑞不由皺眉,并沒有應答,而是望向沈玨。即便他年小輩低,可鑰匙如今既在他手中,要是沈玨不愿意,也沒人能在他面前開了箱子。 沈玨后知后覺,終于留意到客廳上的幾口箱子。 他“騰”地一下站起身來,走到箱子跟前,摩挲著,喃喃道:“這……這是太爺西屋里的箱子……” 他打小就養在族長太爺院子里,對于祖父房里的物件自是相熟。 三哥、四哥聞言,眼睛不由發亮,又帶了幾分躊躇? 既是太爺屋子里的箱子,裝的指定是好東西,難道真的要便宜沈玨? 沈袖口里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心中無法平靜。宗房沈械出仕,致仕前都不會回松江,宗房未來接任族長一脈的,未必是沈械,說不得反而是他沈。 族長太爺是真的老糊涂了么?竟看不到這點,一心只顧念出繼的幼孫? 身為長房次子,家產撈不著多少,連浮財長輩們也沒想起自己? 宗房產業以后既是沈械的,那他沈勞苦勞累十來年算甚么?難道真要跟三房沈涌幾個似的,為長房賣命半輩子,最后幾乎凈身出戶? 沈玨眼淚已經止不住,簌簌落下,跪在一口箱子面前,摸著上面的鎖。 宗房大老爺心疼的不行,見沈瑞沒反應,忙咳了一聲道:“瑞哥,鑰匙? 沈玨聞言,也望了過來。 沈瑞雖不喜堂上宗房諸位這種“臨檢”的氣氛,可見了宗房大老爺兩次開口,還是上前將鑰匙遞給沈玨。 即便宗房其他人看沈玨不善,可宗房大老爺這親老子總不至于坑兒子。 沈玨接過鑰匙,因過于激動,手哆嗦著,對了好一會兒,才打開第一口箱子的鑰匙。 即便面上故作鎮定,可宗房各人還是不約而同地伸長了脖子;就是旁觀的沈琦、沈全兄弟兩個,也是滿心好奇地望向箱子。 看著箱子里的東西,沈玨卻一下子匍匐在箱子上,哽咽道:“太爺,太爺 沈瑞因方才過來遞鑰匙,站在兩步外,看著真切,不由怔住……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脈香煙(一) 箱子里是什么?旁人尚且看不真切,沈瑞站的近,卻是看得真真的。 蘇松地區常見的孩兒枕頭——布老虎枕頭,且不是一只兩只,而是足有五、六只,尺寸從一尺長到尺半不等。布枕頭下邊,還有幾只孩童用的竹枕。 不用說,這是沈玨幼時的舊物。 “太爺竟然還都留著……”沈玨抓著一只老虎枕頭,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