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沈瑞早就知曉沈琰兄弟進京,也想過或許什么時候就碰上了,可沒想過沈會直接來尋自己。 “沈瑞,我是隨兄長一道過來。家兄就在前邊茶館等著,想要請你過去說話,不知能否賞臉?”沈帶了幾分懇求道。 對于這兄弟兩個,沈瑞沒什么惡感,可為了不使事情變得復雜麻煩,也無心親近。只是要來的只有沈,他還能直接搖頭離去,既有沈琰在,就不一樣了。 這兄弟二人齊來,肯定是有事,沈瑞就點點頭,隨著沈去府學路口一處茶舍。 此處幽靜,正是說話的地方。 沈琰雖只比沈瑞年長幾歲,可早年曾在族學授業,與沈瑞也是師生之誼。沈瑞方才沒有直接離去的原因,也是因這個道理。 士林之中,最重師生之誼。要是有人不敬師長,那就要為萬人唾棄。 又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老話在,即便沈琰與沈瑞沒有師生之名,倒是無需如對大賓,可是禮數上還是周全些好。 沈瑞就先執了弟子禮,沈琰還了禮,請沈瑞坐了。 沈則是坐在沈琰下首,看著沈瑞身上的儒服,又看了看自己的。 同樣是秀才,沈瑞坐在那里,卻是自有一番氣度。要不是面容稚嫩,還真是看不出他比自己小了兩歲。自己十六歲過童子試,名次還是不上不下;沈瑞十四歲過童子試,還是“小三元”。 他不禁有些恍然,兩年半年第一次見沈瑞時的情景浮現在眼前。 當年沈瑞還不是尚書公子,不過沈家四房嫡子。各種沈家的傳言中,他性子頑劣不成器,被優秀庶長兄壓著喘不過氣,生母已故,長輩不待見,是個可憐可恨之人。 沒想到,露了面的沈瑞從容自在,跟沈想象中的頑劣陰郁少年截然不同 加上沈瑞成了呂雙的同桌,更是刺了沈的眼,使得沈極為厭惡。 自打真正知曉自家這一脈與沈家的淵源,沈就沒了底氣。要是能選擇,他寧愿離沈家遠遠的,此生再不相見。 可是陰錯陽差,自己長兄被喬三老爺看上,將來要娶進門的嫂子是喬氏女,喬家又是沈家的兩重親戚。 無需刻意留心,只要沈家想要知道,就能隨時知曉他們兄弟的消息。 早先沈還覺得雖同姓沈,可只要自家這邊別再惦記歸宗,不過去礙尚書府的眼,兩下就不相于;等到進了京,入了春山書院,師兄弟等人志在官場的不是一個兩個,常談起功名仕途,沈才曉得自家兄弟二人的處境是如此岌岌可危。 這個錯誤,是從沈祖父起就錯了。 科舉仕籍上,需添祖上三代履歷,官府的人會核實。不過江南文風鼎盛之地,考官也不可能真的一個一個去核實考生身份。 不過真要有“冒籍”、“匿喪”等違律的地方,只要有人舉報,后果都十分嚴重。 即便考中進士,入了官場,也不例外。 沈琰、沈雖不是“冒籍”,可籍貫上曾祖父一欄寫的已故都是二房老太爺的名字。早先沈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即便他們這一支沒在族譜上,可也是曾祖父血脈;如今對功名仕途了解的越多,卻是越發現其中的不妥當。 只要沈家二房愿意,隨時都可以出首,舉報他們兄弟兩個籍貫造假。當年的事情過了一甲子,學官核實的法子,就是去沈家查閱沈氏族譜,他們兄弟不是假的也成了假的了。 等到他們兄弟有幸中了進士,入了官場,能用這一條拿捏他們兄弟的就不單單是沈家人。就算是別人,要是知曉這段淵源,有心害人,也隨之能讓他們兄弟拉下馬,陷入官非。 沈都能知曉此事的弊端,何況沈琰? 沈琰向來是識時務的人,自發覺到不對,是想著如何消弭禍根。 想來想去,都沒有什么穩妥的法子。 要是只有他一個,他說不定就聽天由命。他最是知曉自己分量,得中舉人已經是僥幸,想要中進士,十年之內都不用指望。 說句不好聽的話,沈尚書夫婦兩年已經有了春秋,能不能再活十年都是兩說。 沈家其他人,距離那段往事太遙遠,難有切膚之痛,關系倒是好彌合。就像宗房那邊,對他們兄弟抱有善意的族人,也不是一個兩個。 可他還有弟弟,沈在讀書上又有天賦,在科舉仕途上走的會比他這個兄長更遠。越是如此,他們兄弟越應該早除后患。最好的法子,莫過于能得以歸宗,可這就過不去尚書府這一關。 沈琰怎么敢去賭一個十年?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待察覺沈也為此事開始惴惴不安后,沈琰就有了決斷。 “三年不見瑞哥比我還高了,已經不是孩子了,可有了字沒有,是哪兩個字?”沈琰問道。 沈瑞點點頭,道:“家岳去年賜了字,為恒云二字?!?/br> “那我就托大,直接叫一聲恒云。今日我帶舍弟過來,是想要請恒云幫忙在大司寇樽前回稟一件事?!鄙蜱馈?/br> 沈瑞雖早就覺得沈琰兄弟是麻煩,可也沒想到沈琰好大膽,直接點到沈滄身上。 他詫異地看了沈琰一眼,道:“請問何事?” 沈家長輩不許他們兄弟歸宗的,早在三年前就有了表態,要是他們兄弟重提舊事,就是自討沒趣了。 沈琰直接將考籍信息不妥當的事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