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春鸚、春鶴兩人聞言,看了沈瑞一眼,起身抬了炕桌下去。 沈瑞嘆了一口氣,有些不知說什么了。 不管沈玨怎么思念松江的親人,這宗法出繼不是兒戲。沈玨既出繼二房為嗣子,想要歸宗也是妄想。就是宗房那邊,為了在族人面前顯示公正,也不會允沈玨歸宗。 可是小二房這樣的嗣父嗣母,也讓人擔心。 沈玨本以為沈瑞要訓斥自己,早已準備一肚子認錯的話,沒想到他只是一味沉默,倒是讓沈玨心里沒底了。 “我之前估計是旅途勞乏敗了胃口,才吃什么都不香,如今餓了這一回,算是嘗到轆轆,是什么滋味兒,以后定是三餐按頓吃”沈玨“嘿嘿”兩聲道。 沈瑞抬了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你從南昌府出來前,二叔納妾室了么 沈玨聞言一愣,不知沈瑞沒頭沒尾怎么想起問這個。 他搖頭道:“倒是有人送婢子,不過二老爺在外方正,全部心思都放在政務(wù)上,都婉拒了……” 沈瑞道:“二叔走時帶的通房呢?” 沈玨神色古怪地看了沈瑞一眼,直言道:“這些長輩內(nèi)闈之事,二哥怎么打聽起來?二老爺?shù)耐ǚ康搅四线叄头潭珌碇闭f到這里,有些遲疑:“不過在那邊,二老爺并未在正房安置,一直在書房,那邊也有兩個服侍起居的婢子……” 沈瑞聽了,雖有些失望,可也并不覺得意外。 沈洲是正統(tǒng)的讀書人,在他眼中妻是妻、妾是妾、婢是婢。或許他還覺得,妻子芳齡不在,不添新妾就是情深意重、君子cao守。至于暖床婢子,則是壓根沒當成內(nèi)眷。 “二叔還不到知天命之年,有沒有可能再添庶子?”沈瑞輕聲問道。 沈玨卻如同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抬起頭來。 沈瑞看著沈玨,沈玨的臉上有痛苦、掙扎、期盼,最后都化作了絕望。 他耷拉腦袋道:“去歲南下,路過松江時,我也曾問過太爺……市井新聞,五旬六旬老翁娶妾生子的也是常見,何況二老爺更年輕些,身子骨也不似大伯、三叔這樣孱弱……太爺告誡我,勿要生了這個念頭。二房人丁單薄,有生養(yǎng)的只有二老爺一個,后宅妻妾齊備,要是兒女緣厚,也不會就得了一雙兒女;即便以后二老爺再納新妾,僥幸生了庶子,既有我在,也輪不到庶子承房,否則過繼就成了笑話。” 沈瑞因為現(xiàn)下身份是嗣子,對于民間各種承嗣糾紛也聽到過些。 嗣子歸宗的少,最主要的是宗法不是兒戲,各房頭財產(chǎn)權(quán)不容混淆。 嗣子既是為了承繼血脈來的,這過嗣之家有了親生骨rou,想要讓親生骨rou繼承家業(yè),也是人之常情。可對于先前得了嗣子之名人來說,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則極為不公平。 為了保障嗣子權(quán)益,律法上早明確規(guī)定,后生子不能取代嗣子身份,家產(chǎn)依舊按照諸子均分的原則…… 第三百零一章 改過遷善(一) 等到晚飯時分,沈玨用了藥,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周mama與毛mama都回來復(fù)命,沈瑞就先回了九如居。在沒有抗生素的年代,生病可是大事,沈瑞雖照顧沈玨,可也不想將自己累病了。 他之前不讓徐氏、三老爺?shù)热嗽谏颢k那里久待,也是擔心他們傳染上。 沈家的狀況不禁想,一想確實令人揪心。 這家里老弱婦孺占全了,青壯一個都沒有。不遇事還好,真遇到事情,感覺處處都要人擔心。 沈瑞洗漱一番后,就直接去了正房。 徐氏臉上除了疲憊,還有難忍的怒氣。 沈瑞見了,不免擔心,忙道:“母親千萬別氣得狠了,要不就是孩兒的不孝……追根溯源,本是我不該張羅這次宴請,還拉了三弟出來陪客……” 徐氏搖頭道:“瑞哥莫要鉆牛角尖,不于你的事。既是允你家中待友,就是沒妨礙的……” 世人雖講究孝道,重喪服,對于孝期規(guī)矩也苛嚴,可那主要是指直系子女孫輩服孝,要求不走親戚、不訪友、不宴飲、不拜年,至于學生不得下場應(yīng)試,出仕者“丁憂”那更是禮法明確規(guī)定。 至于旁系與姻親,則只是素服一項就是了。甚至不少人等到出殯后連素服也就去了,也無人真去挑剔。否則要是出身大族,親戚多的,豈不是要一直服孝? 喬老太太雖是喬氏之母,卻不是沈玨的祖母。 對于沈瑞來說,喬氏更是無服姻親,除了去喬家祭拜時穿“浮孝”,出了喬家就可以去了。 喬氏拿嬉戲之事發(fā)作沈玨,不過是借題發(fā)揮。 至于沈玨昨日酗酒之事,母子兩人心中默契,都閉口不提。那個要是擺在臺面來,到底是沈玨的錯處。沈玨身上沒重孝,喬氏身上確是重孝。 “玨哥可好些了?又發(fā)熱了沒有?”徐氏還是擔心沈玨那邊。 “未正(下午兩點)時醒的,醒來就嚷著餓,吃了兩碗粥,方才灌了一碗藥,又躺下了。周mama與毛mama過去了,孩兒想著母親會惦記,就過來稟告母親。”沈瑞道。 至于擔心沈玨晚上再發(fā)熱的話,沈瑞提也沒提。徐氏不是大夫,跟她仔細說這個,除了讓她擔心,也徒勞無益。 徐氏聽了,果然松了一口氣。 “想吃東西就好。玨哥是個好孩子,這次……真是……真是沒法說了……”徐氏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