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太醫雖提了方子,不過眉頭依舊沒有松口,對徐氏道:“夫人還是當好生勸勸沈司寇……” 徐氏點頭應了,心中卻是無奈至極。 如今已經是六月末,眼看就要是七月,正是刑部公務罪繁忙的時候。 只因國朝慣例,死刑犯要秋后問斬,如今正是復核地方卷宗的時候。 送走了太醫,徐氏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人拿了大老爺的帖子,去衙門告了三日假。 沈瑞見徐氏憂心忡忡的模樣,心中也覺得沉重。 大老爺的身體雖說不好,可在升任刑部尚書前并不明顯;升任刑部尚書后,卻是跟消耗生命似的,顯得病弱起來。 用太醫的話就是,耗神傷身之類的結語。但是沈瑞覺得,大老爺就是勞累過度引起的免疫力下降,所以才疾病叢生。要是換個身體健壯的人,或許好生調理就能恢復元氣,可大老爺先天不足,且又年過知命,這種亞健康狀態就催命了。 喬家,喬老太太房。 “沈滄真病了?”聽著下人回稟,喬老太太神色訕訕。 喬大太太、喬二太太妯娌兩個對視一眼,卻是不由不多想。 沈家擺酒,來客者眾,喬家婆媳落到后邊,喬老太太要見沈滄可并沒有瞞著旁人。這要是不知情的人,說不得會將沈大老爺的病與喬家聯系起來。 喬大太太則是慶幸不已,幸好自家婆婆唱念做打一番,并未提及五哥的親事。即便沈家那邊不喜老太太,也不會遷怒小一輩身上。 否則,要是老太太提了親事后,沈大老爺再病倒,喬家就說不清了。 喬老太太則是心中窩火,莫名地也有些心虛。 沈滄那日待客,看著雖氣色有些黯淡,可也沒到臥床不起的地步,怎么就倒下了?難道是聽自己提及亡母,才心神失守,挺不住了? 喬老太太想著徐氏最后的無禮,對于之前的打算越發沒有底氣;不過想到沈滄或許因想到亡母才病倒,又覺得希望大增。 沈滄對亡母思念越深,對自己這個親姨母就當越發孝敬。 喬老太太心頭火熱,開口道:“準備幾只好人參,明日我去探病” 喬大太太為難道:“老太太,家中只剩下半匣參須了……” 喬老太太皺眉道:“那就打發人去采買。” 喬大太太猶豫了一下,道:“賬面上只剩下二百四十兩銀子,只夠這兩、三月使的,若是挪用了,田里的租子還沒過來,這……” 喬老太太自詡為老封君,早已不管家務多年。 聽了兒媳婦的話,老人家嘆氣道:“萬萬沒想到,家計艱難,竟然到此地步……” 喬大太太默默,婆媳相對無言。 喬二太太素來不管家,看著婆媳二人的模樣,只覺得可笑的緊。喬家是家道艱難,可這兩人又什么為難呢?沒錢的是公中,并不是這兩人。 喬老太太本就是仕宦千金,陪嫁即便不是十里紅妝,也是莊子鋪子俱全;喬大太太這里也不用說,當初喬老太爺在世,且在國子監祭酒位上,品級不高卻極清貴,因此長媳也是門當戶對的人家。 但凡這婆媳兩個將嫁妝抱著不那么緊,喬家的日子都會好過許多,可這婆媳兩個卻是一脈相傳,且都是愛攢私房的主兒。除了自己的嫁妝不說,想辦法變公為私之事也不是沒有。 喬二太太早就看不慣,不過被丈夫教訓了兩次。 喬二老爺早就說了,喬家的家底早已所剩無幾,且讓大房與三房爭去。 二房這邊,既二老爺cao持庶務幾十年,也不是白給的,早已另外置了產業再外頭,不過是等著分家罷了。 沈滄抱病,并未大肆宣揚,不過他是京堂九卿,但凡有點動靜,在京城官場上就傳開。 更不要說,他年前抱病兩次,年后精神也略顯不足,旁人不會關注,可卻是落在刑部兩個侍郎眼中。 右侍郎賀東盛賀老爺就心動了。 他因胞弟在松江昔日所為,對于沈家二房多少有些心結在。沒想到機緣巧合,沈大老爺成了他的上司。 賀東盛對于沈家的動態,就格外關注。 后來借著姻親關系,將沈家宗房拉進李黨,也是他有意為之,一是不愿意沈家諸房齊心合力,二是想要看看沈大老爺如何應對,會不會急中有錯。 若是沈家諸房頭齊心合力,那沈家在松江以后就要壓在賀家頭上,一枝獨秀了。 沒想沈家諸房真的關系淡了,不僅宗房與尚書府,還包括沈理與尚書府這里。 如今京城上層都曉得,松江沈族雖子弟成器,可并非鐵板一塊,在京的幾房子弟,就分了幾個山頭。有親近謝黨的,有親近李黨的,還有中立的。 沈滄在眾人眼中,更成了“君子不黨”的人物。 賀東盛郁悶的不行,旁人都看著沈滄是中立不黨,就沒有人覺得他是墻頭草么? 沈滄的連襟是劉黨,兩房族侄一個謝黨、一個李黨。再往細了究,沈家三老爺與謝閣老之弟之同年好友;沈家二公子與李閣老的弟子楊慎是妹婿與舅哥的關系。 這樣的牽扯之下,沈家進可攻、退可守,已然立足不敗之地。 賀東盛去了李閣老家遞帖子。 李閣老見了賀東盛,只說他太急了。 刑部尚書是九卿之一,即便真的空出來,也不是李閣老可一言決之。還有賀東盛的資歷太淺,即便沈滄真的因疾致仕,前面還有個左侍郎在,也沒有升遷賀東盛這個右侍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