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要知道,春山書院的師兄們,十六、七多過了院試,成績好的鄉試都下場了。 帶了不忿,就有個小學生開口問道:“兩位竟然是同窗么?出自京城哪家書院?” 第一那人笑著沒有應答,第二少年揚著下巴道:“我們出自南城書院…… 問話的那小學生聽了,面上訕訕,立時熄了聲。 南城書院不是無名書院,每年順天府一地的縣試、府試案首,常有南城書院的學生。因縣試、府試案首在院試時不落第,南城書院的院試過關率便也高。這一點,并不亞于春山書院。 沈瑞聞言,眼睛卻是一亮。 南城書院不就是田家書院么?雖早就曉得南城書院在平民書院中是翹楚,可沈瑞也沒想到他們成績會這么好。 不過真要論起來,南城書院的考生也占了兩個便宜。那邊的書院要求學生十六歲下場,同春山書院的小學生相比,他們多讀了幾年書;另外就是南城書院的生源,多來自京城低品官吏家與尋常耕讀人家,在縣試案首競爭這里,就比春山書院子弟有競爭優勢。 南城書院傳了幾代人,桃李滿天下,在北方士林極有人望。 要是三老爺真的專心教育,開創書院,就可以按照田家的模式走。 不過現在三老爺有心開始求仕途,開書院之事倒是不了了之,說起來還真是可惜了。 雖說知曉那兩個少年是南城書院學生,與自家有淵源,不過沈瑞也沒有去攀扯關系,依舊閉目養神,心中在思量這十個考生。 從穿著打扮來看,除了第一、第二那兩個之外,其他人都是仕宦子弟。寒門子弟,想要鯉魚躍龍門談何容易。 怪不得后世提及科舉時,將考籍分為“熱籍”與“冷籍”。 祖上三代之內,有科舉功名的人家被成為“熱籍”,三代民人的人家或是其他匠人、商戶人家則是“冷籍”。 清末狀元張謇就是“冷籍”出身,冒了同縣同姓人家的“熱籍”應考。 大家都是早起,旁人見了沈瑞如此,便也紛紛效仿,偏廳里倒是一下子靜了下來。 等沈瑞打了個盹,外頭關閉考場的鐘聲的也響了起來。 外頭已經大亮了。 又等了有一刻鐘,縣令領著四個吏員進來。 開篇是縣令幾句勸勉鼓勵的訓導,隨即才將考卷發了下來,依舊是幾頁四書五經的填空題,還有兩篇時文。 沈瑞因座位在正中間的緣故,正對著縣令。 距離縣令近了,看的也真切了,便見他眉心是深深地川字紋,緊繃著臉,倒是頗為官威的模樣。不惑之年,還是區區縣令,在仕途前程也上有限。 今日與昨日不同,昨日大堂內外二百多考生,縣令一眼望過去都是人頭。 現下這偏廳總共就十個考生,縣令自然也一一打量。 沈瑞見過的品官好幾個,嗣父就是二品京堂,倒是沒什么怯場的,加上他曉得案首沒戲,沒了患得患失之心,反而淡定下來。 因縣試不糊名,前十名的三代履歷縣令也心中有數。 他心中雖不愿擔了巴結高官顯爵的嫌疑,不過對于沈瑞卻沒有刻意往后壓。只因沈瑞這三代履歷漂亮,祖父、父親都是進士。 他心中最厭惡的,反而是翰林院子弟。有的不過一腐儒,可入了翰林就金貴起來,眼睛長在頭頂上。雖沒有刻意打壓,不過他也沒有抬舉那幾個翰林子弟就是。 世人皆有“仇富”之心,二甲、三甲出身的進士,則是“仇”翰林官。 說到底,還是羨慕嫉妒恨。 至于擇了普通書香門第家的子弟做了第一名、第二名,則是世情由此,縣令不過是隨大流。 盡管前面五個人盯著,沈瑞也渾不在意,開始專心答起題來。 他之前只當自己是快手,為自己的作文速度頗為自傲,經過昨天“正場”,就發現自己自大了,“才思泉涌”的人不是他一個。 等答完填空的幾張考卷,時間才過去兩刻鐘。 有個衙役提了茶杯與茶壺進來,給十個考生倒了茶水。 沈瑞想了想昨日的交卷時間,就端起茶杯,吃了兩口茶,接著開始破題。 今日沒有昨日的好運氣,兩個題目都是頭一回聽說,不過因不是正場的緣故,這題目出的比昨日還淺顯。 只是時文制式,從構思到遣詞用句,到底是費時間。 等到沈瑞在心里構思完全,在草紙上將兩道時文都做出來,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 他手有些酸,便撂下毛筆,揉了揉手腕。 眼前一片黑影,沈瑞抬起頭,就見縣令大人走到座位前,拿起一張草紙看 “真是一筆好字……”縣令大人面上神色漸緩,倒不像開始時那般嚴厲。 雖說昨日前十的考卷縣令也看過,覺得沈姓考生的字不錯,可是字不對人 眼前人名與真人對上,看著沈瑞衣著樸素,做起文章時也行文流水,肚子里有墨水,便對他印象好了幾分。 沈瑞不好應答,便垂首做靦腆狀。 身為大興縣父母官,縣令大人的消息要比尋常人靈通的多。 沈尚書家斷嗣又擇嗣的消息,雖已經不是新聞,可昨日圈了前十后,就有幕僚說與縣令,私下里提了旁的。 區區嗣子,有個尚書嗣父,還有個詹士府的大學士做岳父,眼前這少年的運氣好的令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