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沈玨起身聽了,低聲應了一聲。 喬氏雖不喜宗房大太太這說教口氣,可因她話中贊了自家丈夫,倒是不好說什么,只道:“三哥讀書資質甚好,我們老爺也贊過的……南下這一路上,也是我們老爺督促三哥讀書……” 她說話向來柔聲細語,這回在“三哥”兩個字上卻是加了重音,看來是不滿宗房大太太對沈珞的稱呼。 沈玨神色有些木然,沒有與親人久別重逢的歡喜。 宗房大太太行事向來端莊大氣,眼下卻有些神思不屬。 喬氏低下頭,心中嗤笑一聲…… 前院,客廳。 族長太爺與宗房大老爺、沈,父子三代人都在,沈洲是第二次來松江,與宗房諸人都是相熟的,眼下倒是不見陌生。 宗房大老爺喜形于色,族長太爺神色也溫煦許多。 雖說沈洲上半年過來時,說過并不隔絕沈玨與本生家的往來,可好話誰都會說,松江距離京城兩千多里,要是宗房長輩專門上京去探看已經出繼的子孫,那也太不知趣。 沒想到峰回路轉,沈洲會外放出京,沈玨也隨之南下。 族長太爺孫子五個,重孫子也有了,可親自帶大的只有沈玨一個。本以為有生之年見不到小孫子了,如今卻是骨rou得以相見,族長太爺如何不欣慰? 沈身為晚輩,敬陪末座,本沒有開口的余地,不過見祖父與父親,不是問起沈玨,就是提及京城的沈瑞,壓根不提別的,心里很是猶豫。 要是沈琰沒中舉還罷了,不會去京中礙眼;可如今沈琰已經中舉,說不得已經啟程進京應禮部試去了,是不是當知會二房一聲? 沈洲看到沈的異樣,笑道:“如今秋闈已經過了將兩月,還沒有問哥,今年族中子弟可有登榜者?” 這卻是將沈問住了。 這沈琰到底算不算族中子弟? 沈洲見他沒有喜色,頗為意外:“四房沈瑾歲科考試是一等,秋闈竟然沒在榜上?” 五房進京,會將四房的八卦告訴沈瑞,卻不會專程與沈洲講。 沈瑾受傷是在沈洲四月里即將離開松江之前,宗房的下人也不像四房的小人那般嘴碎,因此沈洲并不知曉這個消息。 沈苦笑道:“瑾哥四月里摔傷,錯過了這科鄉試……雖有四位族叔、叔兄弟下場,結果顆粒無收……” 他雖想要提一提沈琰,為沈琰兄弟求求情,可在祖父、父親面前還是不敢放肆。 沈洲道:“旁的人家,一代能有一、兩個讀書種子都是好的,我們沈家玉字輩已經出了三個進士,兩個舉人,生員數人,已經當得起書香門第,不必計較一科兩科……” 沈道:“洲二叔說的是。” 知子莫若父,兒子吞吞吐吐的,旁人看不出,宗房大老爺哪里還看不出? 雖說邵氏之事是二房隱私,可沈琰有了舉人功名,除非放棄科舉,永遠不進京,否則這件事總要再揭開說。 要說過去宗房大老爺心里同情沈琰、沈兄弟,希望他們能歸宗,如今卻變了想法。 二房雖無祖產可爭,沈琰、沈兄弟即便歸宗,也影響不到沈瑞、沈玨兄弟兩個的地位,可誰曉得他們兄弟兩個心中對沈家是不是有怨? 要是他們因父祖飄零在外,怨恨族人的話,那恨意就要落在二房身上。讓他們兄弟兩個借著沈家的勢起來,回頭再報復沈家,那可是大笑話。 到底是將沈琰兄弟用家法族規約束住,還是放任兄弟二人在外,宗房大老爺與沈還專程商量過此事。 其實,為除后患的話,還是將兄弟兩個束縛在族中好。否則的話,雖不會讓他們借了沈家的勢,同樣沈氏宗族也沒資格管教約束他們兄弟。 不過因徐氏去年已經發過話,宗房總不能越過二房代二房做主,至于父子兩人還沒有章程。 宗房大老爺想到這里,就打發沈下去預備酒席,隨即才對沈洲提了沈琰中舉之事。 沈洲并不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上半年過來時,雖沒有見過沈琰兄弟,可也聽說過邵氏留下的這一脈子孫。 “二十歲的舉人,算是難得了……”沈洲贊道。 他對于邵氏子孫,無怨也無憎,實是隔了幾代人,恩恩怨怨年代又太久遠 他聽著沈琰兄弟的事,與陌生人的事差不多。 宗房大老爺道:“沈琰雖不在沈家族譜上,可仕籍上依舊標注了已故老太爺之名……” 沈洲自己是一步一步考出來的,自然曉得怎么回事,擺擺手道:“這也是沒法子之事,考生需填三代姓名,曾祖父一欄總不能空著。” 宗房大老爺猶豫了一下道:“去年大太太來松江省親時,沈琰胞弟沈請人傳話想要以庶支身份歸宗,被大太太所拒……如今沈琰這樣進京應禮部試,恐大太太聽聞不喜……” 沈洲不以為然道:“家嫂向來寬和,哪里會與一個孩子計較?京城那么大,只要他不往二房身邊湊就是了……” 族長太爺在旁聽著,見沈洲如此“大度”,不由皺眉。 二房昔日變故,對于宗房大老爺、沈洲來說,太過遙遠,族長太爺卻是親身體會。 當年二房大老爺已經訂了親事,二老爺也十四、五了。兄弟兩人要是沒有出意外,早就兒孫滿堂。 既然二房老太爺留下話,不許邵氏子歸宗,那二房晚輩遵從也是應有之義。徐氏待沈琰兄弟的不假顏色,才是為人子女的道理;像沈洲這樣不痛不癢的,叫人看了有些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