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秦先生看了下沈瑞身量,就指了毛遲身邊的座位。 等秦先生離開,毛遲側身過來,帶了幾分不解,低聲道:“不是說明年來書院么?怎么這個時候插班進來?” 如今已經九月下旬,距離年底放假就剩下三個月。書院里雖每年也有插班生,可也多在上半年。 沈瑞低聲講了沈玨等人隨二老爺南下之事,毛遲感嘆道:“我竟不知此事,否則也當過去送行。” 沈瑞道:“連全三哥與何表弟都沒送,誰不曉得你們書院除了應試時候松些,平素都不好請假,玨哥哪里會與你計較這個?” 歡喜過后,毛遲看著前面一排小蘿卜頭,感嘆道:“總算有人與我做伴,之前就我一個在這里杵著,知道的人還罷,曉得我離原籍所在遠,不知道的還只當我是蠢蛋……” 沈瑞低聲道:“令尊怎么沒想著寄籍?” 翰林院里的翰林,籍貫來自全國各地,這些學生的原籍肯定也并非都在京中。 毛遲打量了沈瑞一眼,老氣橫秋道:“沈小弟還小,不知世情,‘京城居,大不易,哪里是那么好寄籍的?翰林院又是清水衙門,除非到了侍讀、侍講學士,否則能在京里買得起房、置得起產的有幾個?多是賃屋而居。” “寄籍”的先決條件,就是買房置地。 不是所有京官都有資格“寄籍”,否則京城中的考生就太多了,對于順天府本地學子不公。再說即便可以“寄籍”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在京城應童子試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貞元會合(五) 同地方上相比,京城應試讀書人更多,競爭更激烈。 毛遲之前就與沈瑞提過,打算明年年底回鄉,參加后年的童子試。 沈瑞看了看前面的蘿卜頭,遲疑道:“即是這里按照學生功名分班,那先生在這里講授的會不會太淺顯,世兄也不怕被耽擱了?” 毛遲笑道:“院試與鄉試有什么區別呢?會試與鄉試也是,考的都是四書集注與時文,不過是考試地方不同,主考不同……相對于其他班,這里講的四書是淺白些,時文的破題也是剛入門,不過等到逢十日駐講,大課堂講課,不拘班級,可以去旁聽……” 沈瑞聽了,默然,莫名地覺得熟悉,這就是公共課呀…… 運河上,某渡口。 看著二老爺滿臉鐵青地看著自己,二太太不由哆嗦了一下,隨即卻是直了直腰,面帶懇求道:“老爺,就讓妾身回京?” 二老爺冷著臉道:“我早就對你說過,死了那個心思。四哥是三弟的兒子,你這樣鬧騰是要害死三弟么?” 二太太含淚道:“老爺即便不信我的話,不當那個孩子是珞哥,那也是老爺親侄兒……是義慶堂的嫡支血脈,我只是想要回京,多看看那孩子……” 二老爺搖頭道:“侄兒就是侄兒,太太有那心思,多關心關心三哥。” 二太太眼睛閃了閃,猶豫了一下道:“當初過繼嗣子,是因義慶堂血脈斷絕,如今三叔有了四哥,為何不能跟當初珞哥在時似的兼祧三房……” 不待她說完,二老爺已經皺眉:“興滅繼絕是何等大事?豈有反復的道理?別說三弟這一房得了兒子,即便是大哥、大嫂添了兒子,也沒有這樣行事的道理” 二太太還要再說,二老爺已經不耐煩,站起身道:“這樣的心思趕緊滅了,要是在三哥跟前露出一星半點,母子生嫌,那也沒人再為你周轉” 二太太在出京當日醒過來后,就一直鬧著要下船。 這幾天來,要不然二老爺始終叫人盯著,說不得真就讓她在碼頭下了船。 二老爺該說的也說了,該勸的也勸了,二太太卻依舊自說自話。 曾經二老爺是極喜歡妻子這天真爛漫的性子,只覺得性子真、不作偽,如今卻是瞧出來。二太太的“天真”,只會按照自己的心思“天真”,這種“天真”有的時候對于旁人則十分殘忍。 二老爺對二太太耐心用盡,可不敢再放任,只能安排人狠盯著。 之前二老爺還盼著出京后,二太太會與沈玨相處出情分來,畢竟以后小二房要依靠沈玨。三太爺不到花甲之年就沒了,他們三兄弟之中,他身體雖比大老爺、三老爺強些,可也并不覺得自己能高壽。 即便二太太有再多不足,到底做了他三十年的妻子,他希望二太太老有所依。先前在京中,這嗣母子兩個相處的太客氣了,不像是一家人。 如今二太太既起了后悔過繼的心思,即便她主動往沈玨身邊湊,二老爺也不放心了。 他只覺得心中憋悶的不行,一刻也待不下去,大踏步地出了艙室,對門外侍立的兩個仆婦正色道:“好生訓芋太太,要是再讓太太有個疏忽,就不是一頓板子了事” 二太太身邊老人,之前被徐氏發落過一些;這次出京,二老爺將其他人送到莊子上,一個也沒留。就是曉得妻子耳根子軟,怕被攛掇了鬧事。 出京后二太太身邊服侍的人,都是二老爺安排的。不過被二太太連哄帶嚇的,還是服了軟,給二太太提供便宜。要不是二老爺另安排人盯著二太太這邊,說不得真讓二太太下了船。 二老爺氣的不行,直接叫人打了板子。 門口這兩個仆婦戰戰兢兢應了,心中都覺得稀奇。 雖早聽過各種“寵妾滅妻”的傳聞,可沈家家教嚴,幾位老爺重規矩,沒有那種尊卑不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