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用完午飯，沈械與沈瑛便提及想要接各自胞弟回家過除夕之事。

    明日就是除夕，沈玨與沈全都有兄嫂在京，自然也想著手足團聚。至于二房這里，反正初一還要過來拜年。

    大老爺應(yīng)了沈械與沈瑛的請求，沈玨與沈全兩個看著旁邊的沈瑞，都有些著急。

    沈玨低聲對沈械道：“大哥，瑞哥同我住一起呢，也接了他去，省的留下他一個怪孤單的。”

    “有滄大叔、滄大嬸子在，會照看好瑞哥，勿要多事”沈械低聲斥責道。

    倒不是他因初見沈瑞，與沈瑞不熟才將他落下，實是半月前接過祖父手書，提了二房擇嗣之事二房大老爺、大太太選定的嗣子就是沈瑞，吩咐他以后在京城能照拂就照拂一二。

    沈械將祖父交代的話記在心中，今日對沈瑞的印象也尚可，不過如今二房冷冷清清，選定的嗣子雖進京，正是相處添人氣的時候，自己這個時候提接人可就太不知趣。

    沈全這里著急雖著急，可看到沈理在，心里便又踏實了。

    等出了二房，沈全隨著大哥、二哥上了馬車，開口一問，果不其然，沈瑛沒有提接沈瑞之事，是因之前沈理已經(jīng)露過接人的口風。雖說五房兩位兄弟也有心與沈瑞親近，卻不差在這幾日，沒必要非要與族兄搶著接人。

    沈全想起關(guān)于嗣子之事，有些猶豫道：“怕是六族兄也接不出瑞哥來……”

    沈瑛沉思一下道：“三弟覺得，滄大伯、大伯娘選中的嗣子是瑞哥？”

    沈全點頭道：“多半會如此，要是只為讓瑞哥給孫家太爺祭掃，等幾年瑞哥大了又何妨？而且二房長輩既與孫家有淵源，自不會忍心看著瑞哥以后日子難過……”

    沈琪點頭道：“也就瑞哥了……行事既穩(wěn)重，讀書又刻苦，二房這樣門第，擇嗣子首要要看資質(zhì)……要是資質(zhì)不好，以后連鄉(xiāng)試都過不去，難道還要恩蔭入仕不成？就沈珠那樣的雖也算是讀書種子，可滿肚子小算計都掛在臉上，小家子氣十足。滄大伯與大伯娘能看重他才怪，其他幾個，看著也不像……”

    沈全雖之前隱隱猜測到，可聽兩位兄長也這般說，就有些不自在。

    對于沈瑞來說，能借著過嗣之機從四房跳出來是好事；可對于走了的孫氏來說，沈瑞畢竟是唯一親骨rou，過繼他房，以后也享不了香火供奉。

    沈全心里，雖偏生沈瑞，可也記掛著孫氏：“那源大嬸子香火……”

    沈琪道：“源大嬸子慈母心腸，定是樂意瑞哥過繼……以瑞哥的資質(zhì)與勤勉，若真入嗣二房，以后錦繡前程，定是沒問題。”

    沈瑛搖頭道：“瑞哥為嗣，錦繡前程是跑不了……可要說源大嬸子樂意，那倒是未必。二房子嗣單薄又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源大嬸子若是真有心出繼瑞哥，早就著手安排……以源大叔與四房老安人兩個，想要攔著源大嬸子籌劃，怕也是不能……”

    沈宅，書房。

    在宗房與五房子弟離開后，大老爺也吩咐人將沈瑞等人送回客院，只留下沈理說話。

    沈理未免疑惑，他方才也提出想要接沈瑞回家過除夕之事，大老爺卻不置可否。這單獨留下自己，所為何來？

    大老爺并沒有與沈理賣官司，直接將一封信遞給沈理，正是孫氏病故前留給徐氏那封信。

    沈理疑惑地接過，看著看著，心中已掀起驚濤駭浪。

    原來孫氏留下的遺書，共有兩封，一封是明面上的，托付給知府太太莊氏，處置嫁妝與將庶長子記名；一封是暗地里的，留給二房大太太，將沈瑞與十萬兩銀票托付給徐氏。

    “三年前收到孫氏的信，我與你嬸娘就打發(fā)王壽疾馳往松江奔喪原想要直接接瑞哥回來，可名不正言不順，便想著安排瑞哥過繼在你三叔、三嬸名下，接他進京教養(yǎng)。因你在松江，瑞哥又守母喪，便不急著使人接他。想著等他出服后，再正式議此事……后來趕上珞哥出事，就耽擱了，如今人雖接來，卻不好一時半會兒就提這個。”除了孫氏與二老爺曾有婚約，在沈家教養(yǎng)之事，其他的事情，大老爺都沒瞞著，都給沈理說了。

    沈理撂下信，半響方道：“滄大叔，依是打算將瑞哥過繼給三叔么？”

    大老爺搖搖頭道：“我與你嬸娘商量了，想要讓瑞哥過到我名下。”

    二房小長房嗣子

    沈理聽了，不由心動。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讀書讀的再好，考中進士，也未必就代表有了前程。沈理即便是狀元及第，若沒有岳家提挈，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熬到這個位置上。

    大老爺如今在侍郎位，明年京察還有可能再進一步；大太太那邊，娘家徐氏雖已沉寂，卻有好幾門得力姻親。這樣的嗣父母，帶給沈瑞的會是一條坦途。

    “四房源大叔那里……”沈理有些遲疑：“瑞哥到底是源大叔唯一嫡子……”

    至于沈瑾，記名就是記名，做了嫡子也是“假嫡”。

    大老爺皺眉道：“他已經(jīng)同賀家長房結(jié)親，賀家小娘子明年就要進門，以后應(yīng)不會缺嫡子。即便以后沒有嫡子，前頭不還是有個得用的庶長子么？”

    “賀家？”沈理聞言，不由帶了怒氣，咬牙道：“賀家真當沈家沒人？這是想要借著婚姻抹平前事？當年侵占了源大嬸子嫁產(chǎn)的，就是他們家。竟也敢稱書香門第，行如此不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