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眾人便知曉,這是二老爺庶女。 雖是庶出,這大姐卻也是獨女,倒是不能當成尋常庶出看。 二老爺便對眾人道:“這就是你們大meimei玉姐,今年十一,比侄兒們都小些。”又對沈玉姐道:“來給你諸位族兄見禮。” 大家互相見過,二老爺面上早已勞乏不堪。 沈全便帶了大家起身,與二老爺作別,又隨吳mama回到內院上房。 這邊席面已經擺好,分了兩桌,三太太與大太太一桌,沈家諸子與大老爺、三老爺一桌。因是家宴,眾子又是沒成家的小輩,便也沒有設屏風。 沈家眾子這桌,大老爺居上位,左手是三老爺,右手是沈全、沈珠等人序齒排列,最后是沈玨。 飯菜倒是精致,煎煮烹炸一應俱全,一半淮揚菜,一半是北方風味特色菜。卻沒有上酒,到底是在沈珞喪中。 不管諸子之前心中作何想,從二老爺那里回來后,情緒都有些低沉。 除了沈瑞之外,其他六人,不約而同地想家了。 兒女對父母來說是身下掉下的骨rou,父母對于孩子來說也是頂天立地的倚靠。 出遠門的興奮,隨著千里跋涉已經淡去;對于京城的好奇與渴望,在進入京城后也弱了許多,剩下的就是想家。 大老爺與三老爺都不是話多的人,大家都是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這頓“接風宴”吃的有些沉悶。 因大家是遠道而來,旅途勞乏,用完晚飯,大老爺與徐氏便打發人送他們回去。 待梳洗完畢,沈瑞躺在床上,抱著被子舒了口氣。 同樣是冬日,松江的冬日看似天空掛著暖陽,可實際上濕冷濕冷,屋子里即便點了炭盆,可被子總像是捂不熱似的;京城的屋子,因是地龍與火墻的緣故,則要暖和多了,穿著中衣都絲毫不覺得冷 不管是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后,自己果然更習慣京城的氣候。 可像沈玨晚飯前說的那樣,充當個小可憐似的湊到二房避難,真的好么? 子不言父過,自己這里是什么都不能說。可沈玨說的又太多,將四房丑事攤開來,固然有太安人與沈源不慈,可也顯得孫氏愚笨,連唯一骨rou都沒有護住。 真實情況,并非如此。 即便沒有二房過嗣這回事,以孫氏之前安排,沈瑞以后也會過的很好,只要他在科舉之上走的順當些,就能盡快離開四房。自己私產有了,靠山也有了,真的要給自己找一對名義上的父母? 沈瑞沒有去想同為族人“興滅繼絕”的責任與義務之類,更多的是考慮得失。 他已經十二歲,轉年就十三,徐氏可以以“孝道”的名義壓著他進京,卻不能勉強他過繼。 就從沈珠、沈琴等人的反應看,這二房嗣子之位還真不缺人選。 即便徐氏真的屬意他,只要他堅持搖頭,就沒有人會勉強他。 可相對于張老安人的惡意與沈舉人的齷蹉,這三老爺、三太太做嗣父母,似乎并無什么不可接受的。 從三老爺說話行事看,他是個直爽安靜的人,三太太也嫻靜溫柔,不像愛多事的。 沈瑞閉上眼,決定順從自然。 至于大老爺深思、二老爺哀痛之類,還是不用去探究那么許多。 半夢半醒之間,沈瑞卻覺得不對勁,只覺得眼前床幔帳在動。 沈瑞睜開眼,便見一個黑影影影綽綽,出現在床邊。 沈瑞立時驚起一陣白毛汗,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兒,眼睛適應了屋里的黑暗,沈瑞瞧出不對勁來,試探地問道:“玨哥……” “瑞哥,我睡不著……”沈玨帶了哭腔道。 沈瑞坐起身來,道:“這是想家了?” 沈玨耷拉下腦袋,道:“我方才做噩夢,夢見我跟珞大哥似的沒了,祖父與老爹都病了……” 半夜三更,聽到這樣話題,實是令人不舒服。 沈瑞忙道:“夢是反的,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我想祖父了,想我爹了,我想回家……”沈玨嘟囔道。 沈瑞摸了摸他的頭道:“明日你不是就去械大哥家么?咱們才到京城第一日,即便你再想的厲害,這中間隔著一個大年,也不能立時回去。” 說到底沈玨是個真正的小孩子,即便平素看著懂事,可這頭一次離開父母家人,心里自是不安。二老爺下午時露出的病態,又讓沈玨跟著心驚。宗房大老爺的年歲,可比二老爺還年長好幾歲。還有宗房太爺,將八旬的人了。 沈玨現下恨不得立時飛回松江,立時守著太爺與自己老爹過日子,看著這兩位平平安安的才能放 可松江距離京城,不是一、二百兩路,是兩千多里遠。 沈玨拉著沈瑞的胳膊,悶聲道:“瑞哥,等出了正月,不管這邊嗣子出來沒出來,我都想要回家,怕是不能陪你了……” 沈瑞想了想道:“這里可是京城,有國子監,有皇城根,你來之前不是說都想要去見識見識?千里迢迢折騰這一回,不四處見見就回去,可甘心?” 沈玨被引得有些心動,糾結道:“可是祖父年邁,我爹年歲也不輕了……” 十二歲的孩子,對于死亡有了懵懂的認識,存了畏懼之心。 沈瑞拍了他一下道:“輪得著你惦記太爺與大伯身體……械大哥是長子嫡孫,要是長輩真有不舒坦,定會立時使人與械大哥送信,用得著你在這里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