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沈寶松了口氣,道:“且放心,輪不到你,也輪不到我,我們不過是陪客。能得此機會出門見世面就該感恩知足,要是生出其他妄想來只會自找不痛快。” 沈琴眼睛里生出幾分好奇,道:“是不是老太爺說了什么?老太爺可瞧出,大伯娘到底屬意誰做嗣子?” 沈寶買起關子,笑瞇瞇地道:“琴二哥猜猜看?” 沈琴瞥了他一眼:“大伯娘挑中的不外乎玨哥與全三哥兩個,聽說二房三小房要分著過嗣,那兩外兩房人選呢? 沈寶搖頭道:“你也說二房許是要分頭過繼,那大伯娘怎好當了那兩家的主?如此勞師動眾攜我們回京,不還是要讓二房幾位長輩親自看看我們兄弟。” 沈琴還是糊涂著,追問道:“那老太爺怎就說輪不到你們?” 沈寶沒有再賣關子:“之前老太爺不曉得四房源大伯已經說了填房之事,沒想到瑞哥身上。昨兒聽說了,便對我說滄大伯娘當年能南下送嫁,如今又親口承認曾‘養大,源大伯娘,可見不是尋常淵源,若是源大伯這里沒有續娶之事,二房要四房唯一嫡子過繼說不過去;源大伯續娶在即,以后不缺嫡子,又有個記名嫡子已經得了功名,能支撐門戶,那瑞哥過繼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道:“老太爺又說二房潤三叔身子不好,向來依附長兄長嫂,許是不會單獨擇嗣,二房最有可能選兩子,一人兼祧小長房、小三房,一人承繼二房。有大伯娘的緣故,瑞哥許會記到小長房,小二房夭了的珞大哥少年才子,二伯、二伯母肯定也會挑讀書資質好的嗣子,多半是玨哥或珠九哥。” 沈琴聽了,心里有怪怪的,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 沈寶道:“老太爺沒有將話說死,我心里本也半信半疑。可早上情景你眼見,精簡隨從連玨哥都不例外,怎就瑞哥獨一份,將身邊服侍的人都帶了?瑞哥……正應了老太爺的話,當不會再回松江了……” 松江府,沈舉人宅,大門口。 張老舅爺拄著拐杖,面紅耳赤,對著攔在前面的門房吼道:“睜開狗眼瞧著,太爺是誰?太爺是你們安人親兄弟,是你們老爺親舅舅,竟攔太爺的道?太爺往來沈家大半輩子,今日怎就進不得了?” 后邊張家幾位表舅、表少爺,亦是怒氣沖沖,簇擁著張老舅爺要往里頭闖。 門房腦門子上汗都出來,他自是認識眼前是哪個,可老爺特意交代,不許張家人進門,他能怎么辦?自己方才都說了老爺不在,安人也不在,這老爺子還硬生生往里沖。 瞧著情勢不對,門房立時縮回身子,“吱呀”一聲將大門關上,嘴里忙不迭叫小廝拿門閂閂好大門。 一小廝咋舌道:“張家怎換了這般嘴臉?往常都是低三下四、帶了巴結,這回倒是有了底氣” 門房抹了一把汗,瞪了那小廝一眼,呵道:“胡吣甚了?好生看著,勿要讓外頭頂了門,我去稟告老爺”說罷,急匆匆往書齋去了。 大門外,看著兩扇緊閉大門,張老舅爺氣得直跳腳,怒喝:“沈源,你給老子出來?你們這些黑心肝的,到底將我家三姐、四姐弄到哪里去了?出來給老子說個明白” 雖還不到正午時分,可路上也有行人,因張家祖孫三代這興師問罪架勢,早有人停在不遠處瞧熱鬧。 聽了張老舅爺這一句,好奇的人越多,慢慢匯了不少瞧熱鬧的人。 張老舅爺不住嘴的謾罵,可大門依舊沒有動靜。 五房與四房相鄰,早被驚動。 沈鴻在前院書房靜坐,為了幼子遠行本有些感傷,可被外頭動靜擾得心煩,就打算要使人出門驅散,可聽說是張家人在鬧事,反而不好插手,只好悶悶地進了內宅,跟妻子抱怨道:“源大哥到底怎了?容得張家人如此上竄下跳,還不出來應聲?外頭看熱鬧的人站了半條街,多少人都在看笑話” 郭氏聞言,也是皺眉,隨后又展開:“還能有什么?有是有理,早出來攆人,多半有什么不妥當處,落到張家手中。幸而瑞哥走了,且讓他們狗咬狗去” 想起沈舉人那門外親,沈鴻都替他頭疼,便撂下此事,道:“勝哥昨兒來,說同窗們走了大半,學堂里悶,以后不想去沈家族學附學了,求我往學里說一聲。他爹娘那里還沒話過來,我沒有應承他,是不是打發人去舅子家問問? “這孩子,恁地任性”郭氏無奈,只好招呼一個婆子過來,吩咐了幾句,打發她往娘家去了。 沈舉人家大門外,張老舅爺罵罵咧咧,嘴里越來越難聽:“這是甚狗屁日外甥?親娘舅上門,連大門都不給開,勢利眼見不得窮親戚還是怎地?如今人模狗樣裝做舉人老爺,小時拖著鼻涕往我家蹭年糕吃的日子混忘了?這沒良心白眼狼,老天爺怎就不長眼,沒有收了去爛賭鬼的孫子,肺癆鬼的兒子,根子就是壞的,慣是白眼狼,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是誰也比不得可憐孫大娘子,菩薩般慈善人,萬貫家財地貼補著,都叫你們逼殺了這是要得報應的” 沈家坊附近,住的不是沈家各房族人,就是姻親故舊,多是聯絡有親。 張家人到沈家四房鬧事,先前雖有不少人看笑話,可也沒有太當回事。誰不曉得張家就是破落戶,兒孫都不爭氣,靠著沈家四房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