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何泰之可是真著急。 要是沈瑞對嗣子之事沒興趣,過幾日不跟大家走,那他跟誰學拳法去? 想著這兩日自家姨母私下里使人打聽最多的都是四房的事,何泰之便覺得自己沒有猜錯,姨母屬意的嗣子人選就是沈瑞。 且先不論與已故孫氏交情到底幾何,只說這沈族這些少年中,最適合挑嗣子的人選都在這班上。西廂那里都是毛孩子,年歲太小,要是長不成怎么好;耳房那幾個秀才又年紀大了,不好教養;數來數去,還是東廂這些少年年紀最合適。 要不然,他作甚來這里?還不是幫著姨母,悄悄查看查看諸少年品行。 矬子里拔大個,就只有沈瑞與沈玨兩人看著最佳。想到這里,何泰之有些為難。同沈玨廝混兩日,兩人也有了些交情。要是沈玨給自己做表哥,兩人倒是能玩到一塊去,他倒是也能接受。 沈玨正好過來,就看到何泰之的包子臉擠成一團,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道:“這是想甚了?這般糾結模樣?” 第一百零七章 東道主(一) 何泰之打掉沈玨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道:“玨表哥,非禮勿動” “哈哈”沈玨笑得不行:“捏你一下怎了?你小時挨捏的少了?” 何泰之繃著小臉,一本正經道:“我已經不是孩子,玨表哥要尊重些。” 沈玨原還想要再打趣他兩聲,不過眼見他繃著小臉,做小大人模樣,便撇撇嘴:“曉得了,你都是小童生,自不是尋常孩子。” 何泰之眨了眨眼,似有不解,這童生同是不是尋常孩子又有什么于系。 沈瑞見沈玨又發酸,岔開話道:“明日滄大伯娘宴客,我們也要去么?” 沈玨點點頭道:“要去,貼子上寫的是闔家。滄大嬸子難得來松江,自然見一見族中晚輩。反正預備的是飧食,學堂里下了課再過去,也不耽擱什么。” 兩人說話,并未壓低音量,沈琴、沈寶等人聽了,便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起明日宗親聚宴之事。 郭勝等姻親外姓子弟,此事就不相于,不過徐氏是沈家身份最高的誥命,如今回鄉,就是他們這些外姓子弟也多有聽聞,也都豎著耳朵聽著。 雖說大家都曉得,徐氏此事南下,多半是過來是擇嗣子的,心里也好奇,可有何泰之在,不好提及這個,便說的都是旁的。 沈琴道:“如今已經是冬月,滄大伯娘難得回鄉,是不是要等過了除夕大祭方走?” 何泰之搖頭道:“哪里會耽擱那么久?姨母明日宴客后,差不多就要張羅回蘇州。” 除了早已知曉此事的沈瑞,其他人多變了臉色。 沈寶急忙道:“怎會這么倉促?作甚不多留幾日?” 何泰之笑道:“寶表哥要是舍不得祝表哥,隨我們去蘇州不就行了。” 沈寶聞言,眼睛立時一亮,隨即又黯了下去,抓了抓后腦勺道:“老師要準備應試哩,我哪里好去打擾。” 何泰之翻了個白眼道:“現下是弘治十三年,去年春闈,下一科要在后年,可還有小兩年功夫。你就算跟著去了蘇州,難道還要住滿兩年?” 沈寶胖乎乎的臉上立時有了光彩,不過還是略帶扭捏道:“老師并未提此事,我做弟子的,也不好厚著面皮跟著 何泰之拍了拍小胸脯道:“包在我身上,若是祝表哥不開口,我便請你陪我去蘇州。蘇州才子可不只祝表兄一人,蘇州唐解元之名,想來寶表哥也知曉,他是祝表哥密友,才華橫溢,書畫堪稱一絕。” 南直隸一地,三年才出一個解元,士林關注,不過也僅是關注而已。可像唐寅這樣倒霉的解元,第一次參加禮部會試就吃了官司,連帶著除了仕籍的,還真是少見。這兩年在南直隸地區,唐寅大名已經直追南直隸所出的幾位狀元鼎甲。 他雖沾的是科舉舞弊案,可倒是沒有人質疑他會舞弊。要是一直省解元參加會試都需要舞弊,那就尋常舉子怎么辦? 大家只是覺得這唐解元太倒霉,怎么就挑了那么一損友作伴進京,又安置在一處,受如此大牽連,真是命中劫難 當然士林中人關注的是他除了仕籍,斷了前程之事,尋常百姓則是樂意聽些風月趣聞。這唐解元不僅丟了功名,聽說連唐娘子也嫌了他,夫妻合離,帶了嫁妝改嫁了另一位蘇州籍進士。提及此事,有唾棄唐娘子不守婦道的,也有羨慕那新進士的。在鄉試時被壓了一頭又如何,最后榜上有名的是他,連解元的娘子認的也是他。 蘇州與松江畢竟跟著幾百里,傳到這邊的消息,越發走樣,將那唐寅說成是落拓才子、古今第一悲苦人。 眼見何泰之提及唐寅,大家都來了興趣,打探起來。 何泰之跟著姨母南下,在蘇州雖住了幾日,不過因徐氏娘家在蘇州,姊妹也嫁到蘇州的多,少不得走親訪友。何泰之不過見了唐寅兩面,湊到跟前說了一句話罷了,不過顯然是極為推崇唐寅,從表哥那里得來的消息,便在眾人面前賣弄一番。 “唐解元十六歲過院試,為當年的案首。要不是后來父母親人接連故去,守孝耽擱也,也不會磋磨多年。”說到這里,何泰之想起自家祝表哥,似乎也因守孝錯過了好幾科鄉試,便唏噓道:“是也命也,要是唐解元家沒有病故,說不得早舉業,會試也不用遭此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