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誰曾想,所有的提防小心,所有的應對手段,統統沒用上,她就這樣無驚無險地走完第一步。 張四姐已經止了眼淚,腦子里一片滾亂,一會兒是張家早年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富貴生活,一會兒是沈家婢子眼中的輕鄙與桌上的兩盤冷菜,一會兒是她設想的未來生活。過去現在未來,真真假假虛虛幻幻,她自己都有些迷糊,又覺得胸口憋悶,便想要推開沈舉人,一時又推不動。 趴在張四姐身上的沈舉人,被張四姐的推搡點著了火,卻有“梅開二度”之意。 同上回相比,這次沈舉人要清醒的多。他雖依舊看不清身下女子面龐,卻也曉得不是西廂那幾個婢子。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即便曉得是哪個院子里不規矩的小婢摸到自己床上,可一塊鮮rou送到嘴邊也沒有不吃的道理。 他一雙手不老實,從頭往下摸去,口中道:“你是老安人院里的?倒是好大膽子……” 至于沈瑾、沈瑞兩處的婢子,就算有“上進心”,也不會往他身上使勁。 張四姐被撥弄的嬌喘連連,依舊是閉口不言。 沈舉人嘴里哼哼著,手下卻沒停,繼續往下摸著,待摸到盈盈不堪一握的弓足,嘴里還忍不住贊道:“不能說是金蓮,也堪為銀蓮……” 一句話沒說完,他自己已經僵在那里,只覺得一盆冰水迎面潑來,遍體生寒,身下花花腸子頓時萎了。 家中婢子哪里有裹腳的? 這剛破瓜的女子是哪個?答案并不難猜。 這哪里是艷福,這是禍根 到底是讀書人,沈舉人首先想的是《大明律》。 不管眼前這個是張三娘,還是張四姐,都是他的表侄女。《大明律》上同姓不婚,不管有服無服,這條犯不上。 又二條,宗親不婚,這里的宗親是指禁止娶族親妻妾,因舅與甥女雖不同宗可親屬關系近同于叔侄也被列為禁娶之列,沈舉人與張家女雖也是叔侄,卻多了一個“表”字,并不是有服親,這條有挨不上。 再一條,尊卑不婚,這里的尊卑不是指身份,而是輩分關系,外姻有服尊屬卑幼不得為婚,娶同母異父姊妹、己妻前夫之女者各以jian論,其父母之姑舅兩姨姊妹及姨、堂姨、母之姑、堂姑、自己堂姨以及再從姨、堂外甥女、女婿及子孫婦之姊妹,并不得為婚姻,違者各杖一百,這條又混過去。 再一條,中表不婚,這禁的只是己之姑舅兩姨姊妹,要為婚,杖八十,離之。 將這些在腦子里都過了一遍,沈舉人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氣。不于律令,就不是大事。 不過叔侄相jian到底是丑聞,要是揭開來這面皮不用要;嚴重些被人告到學官那里,說不得還要吃按照“有礙風化”除了功名。 沈舉人只覺得心頭火起,恨不得立時發作,又心存顧忌,怕鬧起來被人曉得,低聲咬牙道:“你是哪個?怎鉆到老爺床上?” 嘴上問著,他心中也有了頭緒。這張三姐、張四姐到底來沈家三年,沈舉人也見過幾遭,只是因厭惡張家人,之前并不留心。這姊妹兩個,一個十七、八,一個十四、五,高傲胖瘦都不同,這一尋思就對上譜來。 張四姐已是嬌吟出聲:“表叔,侄女是鶯兒。” 張家姊妹閨名從鳥字,張四姐名為張鶯兒。 一聲“表叔”,聽得張舉人心頭酥麻。他活了四十多年,循規蹈矩的大半輩子,早先除了一妻、一良妾,身邊幾個舊婢抬舉的婢妾通房外,再沒有碰過其他女子。 等孫氏病逝,鄭氏“禁足”,幾個通房又是上不得臺面的,他常駐書齋后,就算是解了禁。倒不是他化為色鬼,見了哪個都往身邊拉,實是婢子低賤,總有心高想要望上爬的,他便成全了。他雖對張家人吝嗇,到底是富足日子過來的,賞兩件釵環與新人也是常有之事。如此一來,下人媳婦中風sao水性的看著眼熱,眉眼勾搭上,也成過幾妝好事 享用一遭后,沈舉人就后悔不已。這些仆婦多是沈家家生子,在內院里當差到了年歲放出去的。姿色差些的罷了,稍有姿色的,就是主家收了紅丸又如何?多陪一副嫁妝,都是你好我好的事。越是大戶人家,內里越是不堪,像四房這樣刻板行事的又有幾家? 就因這個念頭,沈舉人對于收用婢子之事就越發放開,倒不是想要抬一堆妾室通房留下個風流名聲,而是想著本是我家的,不愿便宜了外人。 家里婢子、仆婦摸上的yin遍,他又開始見識外頭,倒不會放下架子去學年輕人去勾欄妓坊,不過半掩門、住家老鴇,他也走了幾處,還用外宅養了一個自贖身出來的窯姐兒,偶爾在那里擺客請酒。 只是這親親相jian,卻是頭一遭。 即便不是親叔侄,可這悖倫之舉,依舊讓沈舉人覺得緊張與刺激。 沈舉人輕哼一聲,道:“你好大膽,小小女子就不守婦道,成何樣子?” 他的話雖難聽,語氣卻并不十分硬,到底有些心虛,不免尋思是不是自己強了張四姐;轉念一想,就算后邊自己強了又如何?這腳長在張四姐腿上,又不是自己讓她湊到自己身邊來。 張四姐既走了這一步,也不端著正經,也不喊無辜,只嬌嬌柔柔地往沈舉人身上湊過來,滿滿當當地貼了個滿懷,帶了委屈音道:“侄女曉得表叔厭我,我卻想要親近表叔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