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沈玨在旁,看著賀南盛的神態,心中偷笑。什么東西做了婊子還立牌坊。對于自己這位二堂舅,沈玨心中很鄙視。本是士人卻行商賈事,這也不是罪過,可行事下作,連做人的根本都忘了,又敢做不敢當,實讓人生不出尊重。 沈瑞是四房元妻嫡子,幼時又有惡名在外,賀七太爺本擔心他驕橫難纏,不好相處,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斯文有禮的小少年。覺得有些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有孫氏那樣的生母,孩子的教養能差到哪里去;要是真是跋扈頑童,即便是恩親,沈家狀元公也不會親自教導三年。 至于沈瑞方才對賀南盛的冷淡,賀七太爺沒覺得他失禮,反而覺得這孩子好僧分明有血性,不是那種口蜜腹劍之人。好感一生,賀七太爺對這門親事倒是生出幾分期待。 旁邊的青年,也就是賀康生,康生是字,名為賀平盛。他本是無心機之人,見老父待沈瑞親近,便也覺得沈瑞順眼,想起曾聽過的閑話,便直言道:“聽說令兄高才,更得令尊高看,那不是寵庶滅嫡” 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賀七老爺瞪著兒子,真想踹死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沈瑞的神色,也淡了下來。不管沈舉人到底有如何不是,這都是沈家家事,輪不到外姓人說話,更不要說在他這個做兒子的面前貶低老子。 賀平盛話說出口,便曉得自己失言,立時漲紅了臉,脫口而出道:“我別無他意,就是不放心……” 話沒說完,就聽賀七太爺喝道:“胡吣甚還不閉嘴!” 賀平盛立時閉嘴,望向沈瑞,面上帶了忐忑不安。 賀七太爺嘆了一口氣,起身對沈瑞道:“犬子口無遮攔,冒犯了瑞小哥,老朽這里代子請罪,還請瑞小哥恕罪!”說罷,便躬身作揖。 沈瑞哪里好受,忙側身避開,道:“老世翁無需如此,折煞小子……” 雖沒有受賀七太爺的禮,可沈瑞也沒有說原諒賀平盛的話,而是看著他道:“雖不知賀老爺到底不放心何事,可有些事并無不可對人言之處。家兄十四歲應童子試,中廩生,在讀書上確實有天分,家父也對家兄寄予厚望。至與嫡庶之說……尊下消息怕是不夠靈通,家兄與三年前遵照先慈遺命記在先慈名下,為我嫡出長兄。寵庶滅嫡之類人云亦云的話,自然是無稽之談。” 自己不是“小白菜”,不需要外人來可憐。 沈瑞雖不是多話之人,可依舊為沈舉人做這一番辯解,卻是說給賀南盛聽。不管賀南盛親近自己目的如何,想要從父子關系、兄弟關系上挑撥,怕是不能。他固然對沈舉人與沈瑾沒甚感情,可也曉得遠近親疏,無心親近賀家。 賀平盛紅著臉站起身,對著沈瑞滿臉羞愧道:“是我不該輕信人言,搬弄口舌,冒犯小哥,這里給小哥賠不是,還請小哥原諒則個。” 這般雖有些呆氣卻是知錯認錯的性子,倒是并不找人厭惡,連沈玨都看了賀平盛一眼。 沈瑞好不容易出來,無心再應付賀家人,尋了個托詞,便與沈玨告辭。 等下了樓,沈玨方后知后覺道:“四房家務,與他們什么事,那書呆子到底不放心甚” 第六十五章 蜚短流長(一) 雖說“八方樓”菜肴確實美味,可到底被賀南盛給擾了興致,沈瑞與沈玨兩個在街上溜達一會兒,逛了兩個古董字畫店就意興闌珊。 不過走到西街的時候,沈瑞隨著沈玨的腳步放緩。 同東街相比,西街行人更密集,道路兩側商鋪林立,只是同西街的酒樓、銀樓、古董店、綢緞莊這些貴客臨門的地方不同,這里集中的是客棧、布莊、茶樓、米行這些面向尋常百姓的大眾鋪子。 沈玨停下腳步,指著前面一處二層樓道:“那店面本是源大嬸子名下產業,如今在沈瑾名下。” 沈瑞抬頭望去,便叫牌匾上寫著“惠來客棧”,門前有小二迎來送來,生意看起來不錯的模樣。 沈瑞不由詫異,沈舉人現下雖不像三年前那樣不通世事,可也不像是能打理生意產業的。待在仔細看兩眼,他瞧出不對來,那匾額簇新,可也不像是有年份的。 “這客棧租出去了”沈瑞道。 這幾年沈瑞在外頭,能得到的消息,不是從沈全處聽說,就是從沈玨這里聽說,還真沒人有提及沈瑾那半拉產業的后續。沈瑞只曉得當年分完產后,好像這些產業就由沈舉人接手,后續也沒有過問。要不然落在旁人眼中,倒像是他舍不得分出那一半。 沈玨點點頭,道:“聽說源大叔硬撐了兩年半,直到今年夏天才撐不下去,就循著鴻大嬸子的法子,結束了幾處生意,將那幾處鋪面都租了出去。接手這客棧的,就是三房的人。” 三年前在四房墓地陽宅,沈瑞與沈瑾兩個遵孫氏遺命,用抓閹的法子分了孫氏名下產業,沈瑞名下田莊一處二十頃,棉田兩處十八頃,綢緞坊一處,雜貨鋪一處,三進宅子一處;沈瑾名下是田莊一處四十頃,客棧一處,米店一處,布莊一處,二進宅子一處。 沈玨不是平白說起這個,實是昨天見四房連馬車都沒有給沈瑞預備,心中不平,回家后便跟族長太爺抱怨了幾句張老安人不慈。結果才知道,四房現下的狀況不佳,這幾年沈舉人幫沈瑾打理那份產業,沒有賺銀子不說,還虧空了許多。族中的人多有看不慣沈舉人的,都等著看他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