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救姜祁

    原來進(jìn)來的這是姜祁二叔, 此番也跟著他大哥一家去京兆尹旁聽了姜庸的案子。

    案子審下來的自始自終，這一家人都沒在京兆尹見著姜祁，不禁也有些不快, 以為他是自己躲到了哪里逍遙。于是在回家的路上, 姜家二叔受家里囑托，被趕出來尋姜祁回去。

    不料, 今日的姜祁既未去京兆尹，也沒和他們這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姜家二叔犯了難，方才一時糊涂, 將渾話罵了出去, 如今定睛一看, 才發(fā)現(xiàn)這屋里頭，承恩侯府和德昌侯府的兩位世子爺還坐在這里。

    左右這糊涂話是收不回來的，他便只能晦氣地扇扇手, 打著馬虎往別處去尋姜祁。

    被他這樣一鬧，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原本吃茶喝酒的心思是半點(diǎn)都沒了, 秦空遠(yuǎn)猶猶豫豫道：“姜祁……不見了？”

    馮不若收了扇子，難得正了形：“他沒去京兆尹, 還能去哪？”

    召懷遇道：“聽說他前幾日往蘇家跑的比較勤快。”

    蘇家自然便是蘇疑碎的家了。

    一群人聽了他這話，沉默半晌。

    馮不若頭一個敲著扇子站起來, 掃視一圈，問道：“怎么，不去蘇家走一趟？”

    “去！”秦空遠(yuǎn)這人，對于一起長大的兄弟，心腸總是熱衷得很。

    他附和著起身，目光頭一個看向自己身邊的章元度。

    章元度和蘇疑碎的過節(jié)還沒了, 這時候正別扭著，跟秦空遠(yuǎn)尷尬相視一眼，別開了眼神。

    他不愿意去蘇家，秦空遠(yuǎn)也不能逼他，又看一圈屋內(nèi)，再無別人起身，他便自己火急火燎地拉著馮不若走了。

    鬧了這么一圈，剩下的坐著也沒勁，互相道了別就走，召懷遇慢慢悠悠地起身，只見章元度正晦暗不明地盯著自己。

    “召兄把人引去蘇家，自己要去哪？”他冷靜道。

    召懷遇不喜被人質(zhì)問，抖了抖袖子，面色無波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說罷，他看了眼章元度的神情，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巡防營這幾日應(yīng)當(dāng)有見過幾個北郡來的吧？”

    章元度嘴皮子動了動：“巡防營天天都能見到北郡來的。”

    “我是說，北郡潁川來的。”召懷遇步步緊逼，并不給他繼續(xù)思索的機(jī)會，“趕緊叫章統(tǒng)領(lǐng)帶人去查查吧，趁著還不算太晚。”

    巡防營的統(tǒng)領(lǐng)正是章元度他爹，召懷遇這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章元度面色鐵青，握著拳頭站在那里。

    “你跟蘇疑碎有仇，跟姜祁可沒有，別因著你家的過失，把人弄沒了。”

    召懷遇道盡這最后一句，先章元度一步離開。

    緊接著，他聽見后頭有快速下樓的聲音，噔噔噔噔……他不過在樓下歇個腳的功夫，章元度的馬匹便從外頭飛奔了出去。

    “跟上去，幫著巡防營找人。”

    召懷遇淡淡地沖身旁小廝說了一句，小廝會意，立馬出了門。

    ***

    秦空遠(yuǎn)和馮不若騎馬趕路到一半，正不斷奔馳著，忽然，跑在前頭的馮不若拉住韁繩，秦空遠(yuǎn)趕忙也勒住馬，奇怪地看著他。

    馮不若問他：“召懷遇也沒來？”

    秦空遠(yuǎn)想起自己方才壓根沒問召懷遇，如今只得訕訕道：“是啊……”

    “去找蘇疑碎大概已經(jīng)沒用了。”馮不若冷靜下來，向來陰柔的目光一時變得有些凌厲，“回去，去找章元度！”

    秦空遠(yuǎn)還在云里霧里，“找他做什么？他又不去蘇府！”

    “不用去蘇府了，去陳家！”

    馮不若掉轉(zhuǎn)了馬頭就跑，秦空遠(yuǎn)雖還未徹底明白，但也是立刻跟上了。

    腦子不好用的時候，手腳就得勤快些。

    秦空遠(yuǎn)深諳此道，一路馬騎的倒是與馮不若不相上下。

    發(fā)現(xiàn)馮不若是在往京郊城外去，秦空遠(yuǎn)張嘴灌進(jìn)大口的風(fēng)，喊道：“馮兄，咱們是要往哪里去！”

    馮不若回他：“潁川陳家！”

    秦空遠(yuǎn)牽著韁繩的手陡然一驚，馮不若自然不會真的去潁川，他要去的，只是潁川陳家在京郊的宅子。

    成熙長公主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會享受。當(dāng)初她與駙馬成親，沒多久便看上了陳家在京郊的這座老宅，于是二話不說，指揮著駙馬將這宅子修繕一番，擺了一場頗為熱鬧的高山宴。他們當(dāng)時也俱在受邀之列，故而對于陳宅的去處，也還算了解。

    待兩人趕到城門口，馮不若一個馬蹄前躍，停下了馬兒，問向門口的巡防營守衛(wèi)：“今日可有見過姜家公子？”

    他們這群紈绔，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巡防營的守衛(wèi)對他們并不陌生。

    其中一人認(rèn)出了他們，很快答道：“見過，一大早便出城去了。”

    馮不若又問：“是只有他一人還是有結(jié)伴的？”

    “有結(jié)伴的！”

    馮不若神情一凜，“趕緊走。”

    于是秦空遠(yuǎn)又與他馳馬而去。

    一路上他不再多問，潁川陳家，姜祁，這些人拼湊在一起，再結(jié)合近來駭人聽聞的那樁事，答案可不就有了？他也不是真就什么都不懂的混日子玩意兒。

    二人一路喘著氣，緊趕慢趕總算騎著馬到了陳家在京郊的宅子。

    馮不若扇子抵在嘴唇前邊，是叫秦空遠(yuǎn)不要說話的意思。

    秦空遠(yuǎn)乖順地點(diǎn)點(diǎn)頭，如若真是他想的那樣，誰知道現(xiàn)在院子里頭綁了姜祁來的是陳家哪個怪物。

    可是這樣干耗著也不是辦法，他們既然懷疑姜祁就在這里，那自然得趕緊進(jìn)去將他解救出來。

    “你去前頭敲門，引開他們注意，我從后頭進(jìn)。”

    馮不若思索再三，只能出此下策。

    秦空遠(yuǎn)眉心沒由來地跳了幾下，默默點(diǎn)頭應(yīng)下了。

    咚咚咚——

    不多時，京郊城外的陳家老宅。

    “有人嗎？有人嗎！”秦空遠(yuǎn)扯著嗓子大喊。

    沒有人回他，他便又敲了幾下更狠的，繼續(xù)嚷道：“有人嗎？有人嗎？我來討個水喝！”

    仍舊是沒有人回他，秦空遠(yuǎn)沒想到他們會這般裝死豬，只能使出渾身解數(shù)，再道：“要是沒有人，我就推門進(jìn)來了？”

    他耳朵趴在木門上，聽見里頭果真?zhèn)鱽硇∨艿穆曇簦南乱幌病？上Ц吲d不過一瞬，人家開門的時候，他貼著門板的身子順勢一倒，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狼狽至極。

    秦空遠(yuǎn)吸吸鼻子爬起來，臉上笑得有些僵。

    “你是？”來開門的是個一看便孔武有力的漢子，秦空遠(yuǎn)眉心又是一陣抽搐，終于還是撐著門框硬著頭皮笑道：“我，我途經(jīng)此地，有些，有些口渴，可否在您這討杯水喝？”

    “沒有。”

    那人果斷回絕了他，作勢便要關(guān)門，卻被秦空遠(yuǎn)一腳抵在門縫處，苦苦哀求道：“求你們了，我剛從靈泉寺上下來，一路走到這里，這日頭曬得，根本不是人能受的，我就討口水喝，井水就成，求求你們，就行行好讓我喝一口吧！”

    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乞討起來竟也是格外得心應(yīng)手。

    那人與秦空遠(yuǎn)對峙良久，就是不讓他進(jìn)，不論他如何磨破了嘴皮子也沒用。

    “有這磨人的功夫，京城早就走到了，你少在我這耗時辰，趕緊滾吧。”

    那人被他耽擱了好多時候，總算忍不住回了他一句長話。

    秦空遠(yuǎn)一聽，嘿嘿笑道：“聽兄臺你這口音，是北郡來的吧？”

    聽他一說這個，那人眼神瞬間不對，秦空遠(yuǎn)偏還不知死活，得寸進(jìn)尺，“我再想想，倒是挺像潁川來的！”

    他的話終于掀起了那漢子眼底的陰霾，他扔掉門板，忽然出手，直朝秦空遠(yuǎn)的脖子掐去。

    “十三娘，救我！”

    秦空遠(yuǎn)眼疾腿快，趕緊蹦開一尺地，中間留出的空隙，便由突然出現(xiàn)的盧十三娘頂上。

    那大漢沒想到他還有幫手，一掌既伸了出去，就再難收回來，他的手腕被盧十三娘緊緊扣住，生生扭曲了過來。

    “啊！！！”

    秦空遠(yuǎn)聽著他凄厲的慘叫，嫌棄地別開了頭。

    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江韶華緩步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會沒事的。”他安慰道。

    “哎。”秦空遠(yuǎn)重重舒出一口氣，回過頭，眼睜睜看著那人被十三娘掐著脖子摁在了地上。

    他喉嚨一緊，只覺那是自己被釘在了地上。

    “十三娘……挺厲害……”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下慌的厲害。

    江韶華卻是習(xí)以為常，淡笑不語。

    里頭的人聽到這么大的動靜，又陸陸續(xù)續(xù)出來了幾個。

    秦空遠(yuǎn)躲在遠(yuǎn)處看著，發(fā)現(xiàn)盧十三娘一人打三四個大漢，還綽綽有余。

    看來江韶華老爹是真怕自家兒子出事，安排這么個高手在他身邊，旁人實(shí)難動手。

    一群人很快被解決完，秦空遠(yuǎn)和江韶華跟在盧十三娘身后，快步往里走。

    稀奇的是，越往里走，越是安靜。

    秦空遠(yuǎn)深吸了一口氣，道：“這空氣里有血腥味——”

    話音剛落，他們踏進(jìn)后院的門，便見著了倒在地上的一具男子尸體。

    這男子的體型和穿著，一看就是和外頭那幾個是一伙的。

    秦空遠(yuǎn)心一驚，這里除了盧十三娘，還有第二個會功夫的？

    他正想著，便見馮不若抬腳從后頭的屋子里出來。他從暗處走到陽光底下，他的手上，正拎著平日里那把不離身的扇子。

    那原本只有江南水墨的扇面，落了幾滴紅梅，觸目驚心，引人注目。

    而在他的身后，姜祁重重扔了捆綁著自己的麻繩，一臉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