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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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察覺令嘉清醒,他忽然說道:“善善,母后在今日去了。” “……”令嘉靜靜地看著蕭徹,問道:“五郎,你在傷心?” “傷心?”蕭徹目光有一瞬的迷茫,隨即又轉做了清明:“可能有些吧,但更多的還是解脫。畢竟我這些年一直在盼著這一天。” 自令嘉的視角看去,蕭徹的側臉冷漠又深沉。 令嘉坐起身,貼到他背后,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肩上,同她耳鬢相貼,溫聲問道:“你這么期盼著……母后這些年過得很苦吧。” 蕭徹朝令嘉側了側臉,四目相接:“善善,你不覺得是我不孝的緣故才這么想?” 久違的,蕭徹又犯了別扭的毛病了。 令嘉很不客氣地直言道:“蕭徹,你是個混蛋,生得鐵石心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也不是木石,孝悌之心還是存有的。” 蕭徹垂目淡淡一笑,眸中暗色稍淡,并不因令嘉的話而生氣。 他緩緩道:“其實,當年明烈太子死時,父皇是給過母后選擇的,他向母后保證,無論母后做什么,他都能保舅父一家、大姐、大哥他們一世無憂,所以母后干脆地選擇了服毒自盡。” 令嘉訝然,不僅僅是驚訝皇帝的行為,更驚訝的是蕭徹話中“明烈太子”和“父皇”兩個平靜的稱呼。 蕭徹依舊平平淡淡說著:“……只是母后被祖父派人救下,當時寧王未現(xiàn),祖父不肯坐視明烈太子絕嗣,便讓祖母出面懇求母后生下我,而祖母她……她同意了。我出生后因為身帶余毒,一出生就被祖父接走調養(yǎng)。接下來,已不需祖父安排,不過一年,母后便同父皇和好了。” 令嘉默然,她也是做了母親的人,豈會不懂那種為母的心態(tài)。在滿滿還只是個胎兒的時候,她敢決絕地告訴蕭徹,如果他非得去奪位,那一旦他事敗,她就帶著滿滿同歸黃泉。可事實上,滿滿出生后,看著那白白胖胖的小團子,她多看幾眼都怕把她看化了,再不說那什么同歸黃泉的鬼話了。 “父之死、母之辱,”蕭徹輕聲念道,隨即自嘲一笑:“我其實是個不該出生的人。” 令嘉忽然直起身子,和蕭徹拉開了距離,道:“……那我該嫁給誰?” 蕭徹側目看向令嘉。 令嘉沖他挑釁地挑了挑眉,“我在想,既然你不該出生,那我該嫁給誰?” 蕭徹伸手把人抱了回來,淡淡道:“善善莫惱了,這不過是我少時的念想罷了。在生死之間來回幾次,我便知曉,我有求生之念。我之生,于父母,于許多人,或許都是有錯的,但獨獨于我自己,是無錯的。人雖父母所生,卻不可能只為父母而活。” “你說漏了,還有我和滿滿!”令嘉帶著幾分未盡的氣惱,抓起蕭徹的手,在手背上咬了一口。 蕭徹靜靜地看著她發(fā)泄,似是察覺不出痛意一般,目含微光:“是的,還有你們。” 令嘉在這目光下,齒尖的力漸漸松去。 她問道:“這就是你拒絕圣人的理由?” “善善你不是一向不喜我作危險的事嘛?竟也覺著我不該拒絕她?” “母后境遇著實可憐,且她待你恩重如山。鴉存反哺之行,羊有跪乳之情,以義理上說,五郎你確實應當幫母后的。”如果拋開蕭徹妻子的立場,令嘉是很同情公孫皇后的,哪怕就是她把她給綁架到了雍京。 公孫皇后的事落在酸儒眼里是要落個“不守婦道”的評語,可令嘉又不是酸儒,在她的眼里哪里會有“夫綱”、“婦道”之類的玩意。她出身的大殷最頂層的權貴,這是天底下最守規(guī)矩又最不守規(guī)矩的階層,發(fā)生過的風流秘事簡直是車載斗量都不夠,公主們的面首們自不必說,貴勛世家里各玩各的恩愛夫妻也不是沒有。公孫皇后的行為放在她的身份上著實稱不上出格,她唯一錯的只在兩處,嫁給了帝子,又同太子攪到了一處。 蕭徹自能察覺令嘉的態(tài)度,他對此并不意外,他的母后善體人心,慣來與人為善,一向能得人心。 “我自幼被祖父帶走撫養(yǎng),從未見過母后一面,一直到我六歲時,祖母已去,祖父體衰,被母后尋見了機會,我們才第一次相見。那一面,她直接告訴我,我是她通jian所生,非——” “——皇室血脈。” 令嘉驚瞠了杏目,“她……她為何要這么說?” 蕭徹面上無波無瀾:“彼時,祖父體衰,我將回雍極宮。她要我惶恐驚懼,要我夜不能寐,要我同所有人,包括祖父都隔開,她不愿我有半分安耽于尋常生活的可能。一直到我長大后,有了足夠的人手后,才漸漸探明自己的身世——只是差別也不大就是了。” 令嘉怔怔地看著他。 蕭徹蒙著了她的眼,溫聲道:“我出生于一個錯誤,成長于一個謊言,但我絕不會允許自己再成為一枚棋子,無論是祖父的,還是母后的。” 他一字一句道:“善善,我少時離京時就曾指天為誓,只要我能活下來,那再無人能掌控于我,我只會為我自己而活,無論是父母,還是手足,都不足以阻我。” 令嘉莫名悚然,猛地抓住他按在她眼前的手,驚問:“五郎,你想做什么?” 蕭徹未答,只是微微一笑,“善善莫急,人已經(jīng)來了。你可要隨我去觀戰(zhàn)?” 落鳳嶺的一處稍緩的平臺上,令嘉支著一根千里鏡。 眼睜睜地看著一支紅甲軍隊欲攻下山谷的那處軍營,最后卻反為軍營里涌出來的黑甲軍隊所吞沒,最后潰散撤退,卻被兩處山坡山埋伏的弓箭手全軍覆沒的全景。 令嘉放下千里鏡,面無表情,“是南城司。” 雍京兵馬合稱兩司五軍,兩司是殿前司、侍衛(wèi)司,負責禁中御前,護衛(wèi)皇帝,五軍則是東、南、西、北、中五城司,負責拱衛(wèi)雍京,五軍各以五行為色,那支全軍覆沒的紅甲軍隊是南城司的一支。 蕭徹卻是說道:“他們是南城司的人,也是蕭循的人。托了母后的便宜,蕭循在京中的經(jīng)營多年。母后在時,蕭循不敢對我動手。母后一去,蕭循第一個要除的就是我。” 令嘉喃喃道:“我以為,軍卒為他人手中刃,不過聽令行事,無知亦無辜,只誅首惡即可。” 蕭徹淡淡道:“兵卒固然無辜,只是若不誅盡他們,走出去一人,藏兵之事傳了出去,善善,我們闔府具死。” “你為什么要藏兵于此,不能直接用五軍嘛?”令嘉低聲道,“我爹應是會應你的。” 蕭徹將她發(fā)冷的手握在掌心,放在唇邊吻了吻,“善善,下面的這支軍對,就是五軍的北城司啊!” “……”令嘉只覺得此言荒謬可笑,可最后也只揚起一抹苦笑,“五郎,你非拉我來這觀戰(zhàn),到底為了什么?” “善善,你要我坦誠待你,絕無欺瞞,”蕭徹看著令嘉,緩緩說道:“今日我做到如此,你自當與我同心。” 令嘉迎著他那執(zhí)著的目光,她本能地感到兇險想要后退,可手背處炙熱的溫度卻將她緊緊地箍在原地,但要她應承,一時竟也無言。 就在無言之際,有人上來報道:“殿下,領隊的人是臨江伯,已就地格殺。” 令嘉臉色忽變。 蕭徹注意到令嘉的臉色,蹙了蹙眉,“善善,你識得臨江伯?” 令嘉沉默了一會后,嘆了口氣道:“臨江伯四女,東宮的王良娣是我好友。” 蕭徹勸慰她道:“認賭就該服輸。” 令嘉目光憂傷地看著他。 蕭徹只當她仍在憂慮,斬釘截鐵道:“善善,我是不會讓你輸?shù)摹!?/br> “我信你。”令嘉嘆息著,抱住了蕭徹,不叫他看見自己臉上的郁色。 至如今,她怕的已不是輸了。 她怕的,是哪怕贏了,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終不過意興闌珊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應該聯(lián)系155章看,你們以為155里蕭徹是在自我洗白,不,人家已經(jīng)黑得不用洗了,不過蕭徹野心的萌發(fā)有一半是基因天性,剩下一半就是環(huán)境影響,蕭氏皇族內部氛圍很要命的。 蕭徹這一代不同于他爹那代,英宗統(tǒng)共就兩個兒子,所以皇帝不需要拉攏朝臣、軍隊,只需要干掉他哥,英宗自然會扶他上位。蕭徹這一代兄弟太多,很多方面都要顧及的。 歷史書上頻率比較高的奪位之爭,發(fā)生在南北隋唐五代十國這些比較亂的沒秩序的時代。奪位如果只發(fā)生在首都里,那只會牽連高層人家,動蕩比較小,那就算這樣也會死n戶人家。如果出現(xiàn)明成祖judy那種靖難,那就要跟來了此天災一樣,死上幾十萬人都不奇怪。而一旦繼位的皇帝名不正言不順的話,宗室在外是很容易弄成勤王的(參考漢文帝的上位),也就是靖難那種規(guī)模的戰(zhàn)爭。 這也就是令嘉為什么這么討厭蕭徹的野心的原因了。她父系母系都是很有權勢的人家,屬于一旦爆發(fā)奪位,就必然會被涉及的,相對的,就是哪怕她家投注投中了,也沒多少收益,上升空間很有限。所以令嘉是比較咸魚的,可惜她爹和她老公都是那種野心勃勃的人。 第158章 風雨不休 蕭徹算人算事總能一絲不差,唯獨在令嘉身上老出漏子。 他為著心口間的那股氣,硬捉著人在山間陪他看了一場廝殺,吹了一個多時辰的山風,一轉過身去,令嘉身上就發(fā)起熱來,再至晚間,已是渾身guntang。 服侍她的人不敢隱瞞,哪怕知曉這個時刻蕭徹忙得抽不出身,也還是去報了他。 蕭徹見了燒得迷迷糊糊的令嘉,心下黯然。 他總想著把她放在最堅實的堡壘里,為她免去一切風雨。可任他如何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只要她在他身邊,那風雨必然會牽連到她。 保護一個人,比殺死一個人要難上千倍百倍不止。 蕭徹意欲喚人去尋大夫,可才要出聲,就被一只手按住。 滿臉通紅的令嘉微睜著眼看蕭徹,素來清悅的聲音里染上了濃厚的鼻音,“五郎,不過是一場風寒罷了,我也懂些醫(yī)術,自能開藥方,不需要令人去尋大夫,弄些藥材過來就好。” 蕭徹受著那只手上灼熱的溫度,目中掠過一絲煩躁,他沉聲道:“就你那點三腳貓的醫(yī)術如何抵用,你的病情也延誤不得,善善莫要任性。” 令嘉弱聲弱氣道:“你若尋了大夫過來,我就決不肯吃藥。” 蕭徹怒色上臉,“傅令嘉!” 令嘉閉目不語。 蕭徹看了她好一會,最后闔目承諾道:“善善,我不會對那大夫動手的。” 憑著他的聰慧和對令嘉的了解,如何看不出令嘉不愿看大夫的原因。 因為原計劃里并沒有要帶令嘉上京,所以蕭徹此行并沒有帶上心腹的御醫(yī),以至于現(xiàn)下要看病,蕭徹只能派人去城里抓一個過來。然而,這個辰光,他們名義上并不在雍京。為了保住這個名義沒有半分泄露的風險,今日那上千的南城司的兵卒一個都沒留下,自然而然,依著蕭徹的行事風格,這個被捉來的大夫事后定會被清理。 令嘉就是知曉這層,心有不忍,這才堅決拒絕。 蕭徹本以為自己的話能讓令嘉安心,誰知令嘉依舊是搖頭。 她握著蕭徹的手,說道:“徹郎,我自認不是心善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把素未謀面之人的生死置于我自己的生死和你的安危之上。若我發(fā)的是重病,我絕不會攔你,可這只是一場風寒罷了,我經(jīng)過無數(shù)次,閉著眼都能寫出藥方來,確實是不需要冒險去請人過來。” 蕭徹神色陰翳,不應。 令嘉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臉邊,瞇著眼蹭了蹭,就像一只慵懶的貓。 “徹郎,且看兩日吧,若這兩日后,我還不退熱,或病情加重,我就不攔你去尋大夫了好嘛。” 蕭徹目光深深地看著她,“善善,我們盟過誓,生死相連的。” 令嘉盈盈一笑,目光如水,“我怎會忘,你當信我,我會保重好自己的。” 蕭徹輕嘆一聲,終是應下:“那就罷了。” 在這如火如荼的時刻,蕭徹一直陪在令嘉身邊,一直陪到那藥材自山下送來,熬成了藥湯送到令嘉面前,他都要親自給令嘉喂藥,半點沒有要走的趨勢。 令嘉忍不住問道:“京中的事應當很急吧!” 蕭徹云淡風輕:“該安排的早安排好了,該聯(lián)絡的也早聯(lián)絡了好了,現(xiàn)在只差一個時機罷了。” 令嘉皺了皺鼻子:“可是五郎你現(xiàn)在陪在我身邊,如果過了病氣怕是會誤事。” 蕭徹不禁哂笑:“善善,你太高估你身上的病氣了。這兩年多,除了出征北狄的那次,你哪次生病我沒陪著你,你哪一次見我被你過到了病氣。” 令嘉莫名感覺到自己似乎被鄙視了,撇了撇嘴。 下一刻,蕭徹又添道:“再說,眼下你病成這樣,我若不看著你,心里總是掛著一塊,晃得厲害,那才容易誤事。” 令嘉:“……” 令嘉本來腦子就被高溫燒得暈乎乎的了,這話就像往火里新添的油,幾乎都要把她整個人都炸開了。 她乖順地照著蕭徹的動作將整碗藥都用了下去,全程沒喊一聲苦。一直到用完藥,蕭徹才尋到機會往她嘴里投遞準備好的山楂。 令嘉嚼著那令人牙酸的山楂,忽然說道:“五郎,你做的事,我或許不會認同,但只要你想,我是會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