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意識逐漸模糊之時,她仿佛迷迷糊糊地聽到了一聲笑嘆。 “……小笨蛋。” 笨蛋罵誰呢?額……總歸不會是聰明的我。 令嘉很放心地睡了過去。 段老夫人看著她靜謐的睡顏,悠悠想到:避而不談避得這么明顯,這是生怕她不知道她和燕王有問題啊! 什么問題? 正當韶華的年輕男女之間除了相思,還能有什么其他問題。 可不叫她說中了嘛。 蕭氏郎君總是俊美又深情,再輔以皇權的威勢,天下哪有女子逃得開這樣的劫數。 當年,她的三jiejie沒有逃過,許jiejie也沒逃過。今日的小七娘又怎會有例外呢! 令嘉醒來時,已是午末。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雨滴相繼落到地面,傳來若有若無的“沙沙”聲。 令嘉臉上帶著兩團睡暈,呆呆地看著窗欞外細雨綿綿,像是仍舊沉浸在一場夢里。 夢中,年幼的她躺在同一張榻上小憩,睡到一半被阿雪吵醒。 阿雪告訴她,她六哥和齊表哥又打了起來。 她說,這有什么稀奇的。 阿雪執著地把她扯到窗前。 窗外,六哥和齊表哥在打架,五哥坐在一邊視若無睹地削木,四哥坐在石桌前正與段靈表姐下棋,段英、明軺兩個坐在邊上,一邊吃糖葫蘆一邊說話。 令嘉打著呵欠想,好吵啊! “睡醒了?”段老夫人自屏風側走進。 令嘉忽然道:“姑祖母,我有些想回去了。” 段老夫人問:“這就膩了我這老婆子?” 令嘉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段老夫人也沒追問,只道:“還是等雨停吧!” 令嘉點點頭。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這陣微小的雨并未停止,反而愈下愈大,不過半個時辰就有了滂沱之勢。 段老夫人笑道:“這是老天要留你啊!” 令嘉看著雨簾,郁悶不已。 不過她郁悶未久,忽然有下人急急報來。 “燕王車駕來了!” 聞言,令嘉尚未理清這刻自己是什么感受,嘴角已然開始上翹。 這時她忽然感受到一陣目光投來,她忙用力平下嘴角,作疑惑狀,“殿下過來做什么?” 段老夫人高深莫測地一笑,“我也很想知道呢!” 第92章 有女懷春 蕭徹抵達后,段老夫人隨意尋了個借口,就避到另一處院子去,把這處主院讓給了令嘉和蕭徹獨處,顯然沒有要與蕭徹見一面的打算。 可見她雖極力稱贊蕭徹的美色,但心底對于這位蕭氏后人,依舊是隔閡的。 令嘉心中有著莫名的愧疚,自不會強求,但情緒還是不可避免的低落了下來。 段老夫人拍了拍她的頭,解釋道:“別多想,我不見燕王,是因為他生得太像宣德皇后。我與宣德皇后曾有一番糾葛,見了燕王未免傷情傷身,索性就不見了。” 令嘉好奇問:“姑祖母你和宣德皇后有過什么糾葛,居然還會傷情?” 段老夫人捏了捏她的臉,笑得慈祥和藹:“七娘,我既沒有問你,燕王為什么來找你,你又何必問我為何傷情呢。” 令嘉乖乖閉嘴。 蕭徹原是見了雨后,起意要來接人。行至中途,雨勢忽大,他也不曾轉意。因是冒雨騎馬過來的,進了院子時,身上穿的那件玄色斗篷已開始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發上也沾了些許氤氳水汽,整個人雨洗過的玉樹,挺拔依舊,越顯顏色鮮亮俊美。 令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多看了好幾眼。 原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詩也能用在男人身上啊! 待蕭徹解下斗篷,令嘉才恍然起身,去接斗篷。 不料蕭徹見她過來,卻是如見洪水猛獸般往后退了兩步,避過她直接斗篷遞給了身側的侍從。 被下了臉的令嘉端不住了,怒視蕭徹,這人淋雨淋多了,腦子積水了? 蕭徹保持著與令嘉三尺以上的距離,和她解釋道:“我才從外面進來,身上寒氣重,你身子弱,還是先別靠近的好。” “漫天的寒氣,還差你這一點。”令嘉翻了個白眼,大步向前,一把抓住蕭徹的衣襟,把人拽——沒拽下來。 令嘉默默看了眼蕭徹。 蕭徹面露無奈,順從地彎下腰來。 令嘉的手終于能夠著他額頭,皺著眉道:“有些發熱。” 蕭徹不以為意:“吹了風都是這樣,過一陣就好了。” 他內功在身,又正年輕,哪會柔弱到一陣風都禁不住? 令嘉卻不這么想,她以己度人,只覺但凡發熱,下一步必然就是風寒了。所以她一邊吩咐使女去煮去寒的姜湯,一邊不容拒絕地把蕭徹推到早已備下熱水的凈房里。 蕭徹也沒有拒絕的意思。他鳳目含笑地欣賞著令嘉這副為他cao心的模樣,甚至是笨手笨腳地替他解衣的姿態。 不過,再怎么欣賞,在令嘉和他身上的衣袍奮戰半刻鐘后,也只得嘆口氣,自己上手干脆利落地解下外袍。 燕王妃在服侍人這件事上當真不是一般的沒天賦。 令嘉訕訕地接過袍子,往一邊的架子上放,“怎么你這袍子一點不比裙子輕便啊!” 沒天賦也就算了,還十分喜歡推卸責任。 不過蕭徹顯然沒有為自己袍子正名的意思,反頷首附和道:“說的是,袍子就合該做成一塊布直接往身上披才是。” 令嘉默了默,又重新從架子上拿起衣袍,朝著蕭徹頭上砸去,豎著柳眉道:“既然殿下這么說,我會吩咐王府繡娘以后的袍子就照著殿下的要求去做。” 然后一扭頭就繞出了屏風。 賢惠時間,就此終結。 蕭徹看著屏風那道憤憤遠去的模糊身影,輕輕松出一口氣。 總算把人給騙走了,她若再不走,他大概就要丟丑了。 他是個身心正常的男人,又是在水汽氤氳,氣氛曖昧的凈房里,又是對著自己軟玉溫香的妻子,他要能無動于衷才怪了。 然而—— 蕭徹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自從上次令嘉莫名其妙的鬧過一場別扭后,他在她身上就多留了幾分心思。這些時日來,據他觀察,令嘉那顛來倒去的脾氣似是與二人的……房事有關。 令嘉素性坦蕩利落,于床笫之事上也是如此,以至于洞房之夜能面不改色地和他來霸王硬上弓。而往日里,對于他的親近,她也從無推拒。 但這些時日,她的態度忽然就變得陰晴不定,以至于善察人心蕭徹都無法理解是何緣故。 偶爾幾次親熱,她都十分乖巧配合,各種體位都絕無二話,除了體力差了些,表現堪稱完美無缺。而蕭徹也能斷定她是很享受這種床笫之歡的,甚至可以說是比以前更能享受。 但在偶爾之外的更多次里,別說配合了,蕭徹但凡表現出半點親近的意思,她都直接翻臉發脾氣。若只是發脾氣也就算了,蕭徹也不是沒見識過她的壞脾氣,但問題是每每發完脾氣后,她都會莫名其妙地難過起來。對著她那副紅著眼眶泫然欲泣的小可憐模樣,蕭徹怎么也不可能撒開手不管,只能上手去哄。往往好不容易哄得人笑逐顏開,額,蕭徹那點空閑時間也就結束了。 蕭徹善忍又有耐心,鐘情的對象忽然變得又作又麻煩,他也能若無其事能把那當做情趣去享受……可惜,美人垂淚,梨花帶雨,本應是一番我見猶憐的美景,可蕭徹不是那多情的詩人,見了那淚珠潸然,他只覺莫名心慌,著實提不起半點欣賞的情致。 為了避開那種心慌的感覺,蕭徹索性釜底抽薪,從問題的源頭處解決一切——他選擇了禁欲。 情人之間,床笫之歡固然是極美妙的體驗,但與令嘉落下的幾滴淚相比,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舍棄。蕭徹自詡克制,即使中了迷情藥物,身有美人在側,都能硬生生靠意志力熬過去,便覺此事并無多難。 不過,他卻是忘了,此時的他對令嘉是存了親近之心的。 男女之間,氣氛對了,親吻擁抱是尋常,再進一步也是水到渠成。這是想要硬生生剎住車,那真可謂千難萬難。 在剎了幾次車之后,蕭徹就意識到他高估了自己,令嘉仿佛是專門為了折磨他而出生的,他既無法拒絕她的親近,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顧盼之間,嗔笑之際,仿佛有心花忽地盛放,狡猾又任性,刁蠻又可愛,千姿百態,具是動人。 蕭徹閉著眼,背靠桶側,沾著幾縷濕發的寬闊胸膛忽地一陣劇烈起伏,伴隨著一陣急促深重的呼吸聲,片刻后方緩和下來。 發泄過后,蕭徹起身穿衣,面色沉沉地出了凈室。 不管令嘉鬧的是什么別扭,他都必須找她問個清楚,是殺是刑都認了,總之現在這樣的日子是他是沒法忍下去的了! 令嘉不知蕭徹心中所想,現在正對著一碗姜湯苦大仇深。 沖著蕭徹方才那番不識好意的諷刺,她想往這碗姜湯里加點黃連粉進去——可惜她手頭沒有黃連粉。 早知道就隨身備一瓶黃連粉了,令嘉暗自扼腕。 不過…… 黃連性寒,加到姜湯里會沖了藥性的。 想到蕭徹方才進來時,那一身的濕氣,令嘉心里生出小小的心虛。 不對,她心虛個什么勁啊! 她又沒加黃連進去。 …… 蕭徹就這樣站在一邊,欣賞著令嘉忽惱忽驚的神情,滿腔郁結不過片刻似乎就去了三四分。 令嘉余光偶然飄過,便見到了蕭徹。 因為頭發未干,蕭徹是披著發出來的。垂下的長發柔和了他冷情的神色,反顯出幾分柔態,許是被熱氣蒸得久了,皎然玉面上沾染些許紅暈,原本冷冰冰的一個美男子陡然間活色生香起來,越發顯得秀色可餐。 令嘉默默收回目光,刻意板起臉道:“還不快過來喝湯,傻站在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