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蕭徹毫不費力地就拉開了她嘴上的手,但接著竟是只在那飽滿嫣紅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便松開了。 他謔道:“這次放你一回,下次記著莫再給我亂喂東西了。” 令嘉惱羞成怒道:“下次直接給你喂毒藥。” 蕭徹不怒反笑,在她俏挺挺的鼻尖咬了一口。 “若是毒藥也無妨,總歸我會記著分你一口的。” “我百毒不侵。”雖然身子動不了,但不妨礙令嘉抬起下巴,以顯其傲然。 蕭徹順勢又在她下巴咬了一口。 “嗯,你這話倒正提醒了我,到時記得用別的手段帶你同去。” 蕭徹左手在令嘉的頸間輕輕地摩挲著,帶著微妙的暗示。 手掌的虎口和指腹處有著被兵戈磨出的厚繭,比著那層柔軟白嫩的肌膚,尤顯粗礪。 令嘉不由得顫了顫。 蕭徹察覺了她的顫抖,沉吟一聲,說道:“七娘生得這般細嫩,我的手粗,倒叫你不舒服了。” 令嘉暗暗咬牙:知道你還不住手! 蕭徹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下一刻竟真收回了手。 然而不待令嘉歡喜,他就俯下身,一口咬住了令嘉右側瑩潤白凈的耳垂,不,按他用的那力道,與其說是咬,不若說是舔吮來得更恰當。 但令嘉卻像被踩到尾巴的福壽,渾身的寒毛一下都倒豎起來。 “你住手!”令嘉驚喝道。 只這聲音一出口卻是顫顫巍巍的,只讓人覺得是色厲內荏,絲毫沒有威懾力可言。 蕭徹低笑一聲,道:“七娘莫要冤枉人,我的手可沒動。” 言罷,又順勢而下,繼續啃咬起來,半點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那你住口!”令嘉忍辱改口。 可惜這會蕭徹卻是沒再理她。 一開始蕭徹的動作還只是逗弄的意思,但這耳鬢廝來磨去的,有些東西就慢慢變了味。 被推倒在榻上的時候,令嘉著實是一點都不驚訝——蕭徹可不是柳下惠那等圣人,不過這不妨礙她做出最后的掙扎。 “你不是說不動手嘛?” 蕭徹輕描淡寫道:“抱歉,我食言了。” 手上的動作沒有半點停頓。 令嘉清醒狀態中的最后一個念頭就是:這人果然是個偽君子!!! 一輪過后,蕭徹就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即使身上還存著未盡的熱意,但他也只抱著令嘉躺在榻上,闔目不語。 ——雖然令嘉很想惡意地揣測他是無力為繼,不過基于現實,令嘉只能遺憾地選擇去思考其他可能。 蕭徹并非重欲之人,雖尋常與令嘉在床笫間的纏綿并不少,但在這于常人而言銷魂蝕骨的樂事中,他也始終帶著一份仿佛隨時可以抽身的克制——只除成婚的那晚。 但今日……他的動作卻是多了幾分急切的意味,但令嘉卻能隱隱感受到這急切并非始于欲.望,而是源于一種更深的情緒。 那種情緒像火一般急躁,又像水一般溫柔,混亂得叫人摸不著頭腦。 令嘉被蕭徹擁在胸前,耳邊能清晰聽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隨著他綿長的呼吸,一起一伏,堅實健美的肌理清晰無比。 在這一刻,她與他的心咫尺之隔。 可令嘉又十分明白,她與他的心隔山差海。 所謂的咫尺天涯,不過如此。 蕭徹生得一副俊美出塵的好模樣,性格看著也是溫和有度,實則卻是個冷到骨子里的人。 令嘉在第一次見他,便是如此覺得。 而事實上,她也沒有想錯。 但世事總有難料之處,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那雙冰冷的鳳眸有了溫度。而這種溫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高。 趙雅容說他的目光溫柔,可令嘉卻覺得不然。 恰當的暖意會讓人舒服,可過了度那就不免有燒身之患了。 正如方才的燕好,他看著她的目光是毫不遮掩的熱烈,其中熱度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煮得滾熟,然后加點調料吃下去。 作為絕色的美人,別人的喜愛之于令嘉從來都是理所當然,即使作為她夫君的蕭徹數次顯露出來的喜愛,也不能叫她有些許動容。可在面對著這樣的眼神時,自信得近乎自戀的她竟是破天荒地生出幾分自我懷疑來。 她真的就有這么美嘛?美得竟能叫那個初見時眸色比天山上千年萬年都不化的積雪還要冰冷的人露出這樣熾熱的、專注的眼神? 令嘉得承認明炤以前說的“賤”還是有那么幾分道理的。 她似乎也有那么幾分“賤”性。 百煉鋼作的柔、萬年冰化的水、冷情人生的情……正因其難以得到,于是在得到時給人帶來的快意便就是無與倫比的強烈。 即使自持如令嘉在一瞬間竟也有點要為其所動的意思…… 不過終究是差了點。 她終歸是隨神一法師修行過的,再是不走心,學過的東西還是留了些痕跡。 人在荊棘林,不動即刺不傷。妄心不起,恒處寂滅之樂。一念妄心才動,即被諸有刺傷…… 即使是傅令嘉,出身公爵門第,身負絕色姿容,得盡父母寵愛,她的婚事依舊不曾由她的意。 可身不由己也就罷了,心卻是她唯一的自留地,她才不肯放其他人進來。 即便當日嫁了陸家那個秉性純良,對她一往情深的陸萋,她都不會放他進這心里,就更別說城府深沉,捉摸不定的蕭徹了。 令嘉勾了勾唇,閉上了眼。 蕭徹慣是個喜靜的人,所以他應該十分享受這會這種的寧靜氣氛。 可他并未滿足于靜——他的心在鼓噪不已。 這份躁動與他懷中的人有關。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宗室玉牒上他們的名字并肩而立,至此,他們便是生死相連,榮辱共享的一體。 無論她多排斥這場婚姻,都不可能改變這個事實。 但,蕭徹卻從未有過擁有她的感覺——即使此刻,她就在他懷中,睜眼可見,觸手可及。 蕭徹想要得到她,更多的她。 蕭徹本應壓制這種會動搖他意志的渴望,可他選擇了放縱。 蕭徹的祖母宣德皇后許氏晚年發了眼疾,視物多有不清,嚴重時連路都看不清,離不得人幫忙。偌大的雍極宮里,再是精簡人員,依舊存著六千余的宮人,但英宗照顧許氏,卻是半分不假于人手。 蕭徹依稀記得,幼時曾見著祖父牽著祖母的手,領著她在雍極宮里亦步亦趨地走著,越過門檻,步下階陛、穿過宮道,祖父的聲音溫柔而細致,而祖母也是毫無懷疑地倚賴著他。 即使蕭徹那時年幼得全然不通情愛,見著這幕竟也生出一種模糊的向往。 但這種向往很快就隨著蕭徹的長大,泯滅在了此后的孤寂歲月中。若非遇到了令嘉,他都快忘了,自己竟曾也有過那樣單純懵懂的時候。 再是不懼寒冷的人,也無法拒絕溫暖。再是不怕黑暗的人,依舊向往著光芒。正因此,他是不可能放棄這份難得的幸運。 只是這位“幸運”美麗又狡猾,機警且多變,他若想徹底虜獲她,著實要費一番功夫了。 蕭徹看著枕邊人靜謐恬淡的睡顏,柔和的鳳目中既是無奈,又存歡喜。 他替她將一縷無意落到她耳側的碎發輕輕挑開。 目光溫柔,繾綣動人。 第63章 宮中巧遇 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這大約是這段時日里,雍京上下共通的心聲了。 上至御殿君主,下及市井百姓,無一能例外。 市井小民的日子自不必說,一場地動損毀了京中大半的房垣,多少人都無家可歸,只能宿在由官府臨時搭出的茅草棚里,吃著稀薄的米粥勉強過日子。 就這還是天子腳下的雍京,這場地震始自雍京,卻波及了河南、河北、河東、山南數道,影響了四十余州。在那雍京之外的災民如今的境況,比起雍京里的,只會更差。 這么多的百姓過不好,皇帝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京中地動中死了近四十多萬的人,就這還是未統計全的,剩下還有近百萬受災的百姓需要救濟。而雍京城西的外墻也塌了大半,又是一筆花錢的地方。還有雍極宮連京外的西華宮、玉和宮、仙澤宮這皇室常用的幾處行宮皆有損毀…… 花錢的地方處處都是,國庫里積蓄的金銀如水一般流了出去,皇帝一陣陣rou痛。 這可是他和英宗兩代存下的家底,一朝天災,就去了好些。 在這rou痛之余,還有的讓他心煩的。 這后宮里皇后因愛女仙逝之痛,引發舊疾,臥病在床,無法理事。 于是這宮權便這般突兀地砸到了四妃的頭上。皇后身體不好,時不時便需要四妃幫她理事。時日一久,四妃也就有了經驗,怎么著也不該有亂子。 只可惜,趕上了這處處遭殃的景況。 外朝賑災處處都急著用錢,皇帝只撥了款把外朝用的兩儀殿,皇后住的宣室殿和太子的東宮給修了修,維持住了雍極宮基本的體面,就再不肯多出錢,只想著留待后日。 后宮諸多住處被毀,被迫和人擠著住的嬪妃對此十分不滿。 若此時主事的是皇后,以她的威望大約還能壓住這些不滿,但輪到了四妃…… 后妃們就呵呵了,都是給皇帝做妾的,誰還怕誰啊。 當即便打上門去鬧事。 可是錢在皇帝的內庫里,是他慳吝不肯出錢,四妃能有什么辦法。 脾氣火爆的鄭賢妃哪里肯吃這冤枉氣,直接和嬪妃們吵了起來。 后宮妃嬪們出身具是不高,雖有個個美貌動人,但文化水平相當一般,罵起人來是“賤婢”與“sao貨”齊飛,污言共穢語一堂。 鄭賢妃雖說是庶女,也是正經侯門出身的,哪里曾被人指著鼻子連老母祖上通通問候遍,氣得渾身哆嗦了半晌,最后竟只擠出兩字:“大……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