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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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遭春日宴卻是令嘉在那次之后第一次見著她人。 她身上穿著一件鮮綠襖裙,鮮嫩如枝頭新葉。陸錦模樣與陸斐像足了七八分,但她眉眼里是一派明媚嬌美,與陸斐的清麗沉靜截然不同。對上前來問責的令嘉,她眼神飄忽,標準的心虛表現(xiàn)。 令嘉心里不禁愈發(fā)好奇。 她自忖還是有幾分識人之明。陸錦幼時即與明炤交好,令嘉對她很有幾分了解,陸錦雖然被陸家養(yǎng)得有些嬌氣任性,甚至有些盲目,但說品行還是極為端正的,甚至端正的有些天真。正是出于這份認知,令嘉才會放任侄女和她親近。 誰知道一朝看走眼,她認定的無害小兔子竟會連著她和她兄長一起算計上。 小姑子對付未來的嫂子,只會有兩個原因,一是太過依戀兄長,再便是實在討厭這長嫂人選。 然而,令嘉看得分明,陸萋性格端正嚴肅,陸錦自也是敬重這位兄長的,但說依戀那就差遠了。 若說陸錦討厭她,令嘉就更奇怪了。 陸錦自幼開始,就很些敬畏令嘉,令嘉雖不知她這份敬畏從何而來,但這種感覺卻做不得偽。這種敬畏可和討厭扯不上關系。 令嘉從父母那里知道這個消息時,心里的驚訝遠遠超于被算計的憤怒,驚訝平息后,卻是生出好奇心來。 陸錦為什么要這么做? 在這份好奇的驅使下,令嘉和陸斐說道:“大娘過慮了,一事不二罰,當日我娘既然和令堂談好令妹的處罰,我自然不會再因那事來找三娘麻煩。只不過——” 令嘉看向陸錦,“我自認往日與三娘相處還算得宜,小四娘與她親如姐妹,我亦當她做個小meimei,去年她忽然算計于我,往日情誼不復,但我總歸還是想問個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開罪了她,竟令她厭我至此,這總不過分吧。” 話是對陸斐說的,但令嘉的目光卻一直定在陸錦臉上,帶著審視以及……幾分盎然興致。 陸斐沉默著,沒有回答。令嘉的要求自然不過分,事實上,事出之時,她們全家都問過陸錦,陸錦之前給出的理由實在離奇,離奇到即便是有心袒護她的父母都沒法拿出來說口,最后才對她下了重罰。 “你會給害了二哥的。”陸錦忽然開口,她咬著唇說道:“令嘉jiejie你很好,但是你和二哥定親會害了他的。” 仿佛是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她又咬著重音添了一句:“我做夢夢見過的。” 陸斐臉色大變,對陸錦厲色喝道:“三娘,休得胡說。” 令嘉看著這陸斐緊張不已的神態(tài),忽地憶起京中一則舊聞。 當年,陸相夫人沈氏在生產(chǎn)龍鳳胎時傷了身子,結合她原本就不宜生育的體質,她與陸相都覺得此后與子嗣無緣了。誰知道再過五年,她又有孕。這胎生下來就是陸錦。對于陸錦的出生,陸家闔家都是喜出望外。 誰知道陸錦長過周歲時,卻被診為天生癡兒。陸相夫婦悲痛無比,可在悲痛后卻依舊視陸錦為珍寶,連帶著陸萋兄妹也被教育得極是疼愛這個meimei。許是這番慈愛心腸感動天地,陸錦長到五歲時,一夜之間,癡病全消,竟與常人無異。問她,她道仿佛做了個夢,夢中有一道一僧出現(xiàn),這兩人各自在她額頭點了點,然后她便清醒了。沈氏激動過度,竟是給整個雍京的佛廟道觀都拜了個遍,順便捐贈若干香火錢。 因此事太過離奇,傳來傳去,傳成了一樁奇聞,“僧道夢中點癡兒”一事連宮中的皇后都知道了,好奇之下召了沈氏攜女入宮,見陸錦玉雪可愛,再無往日癡態(tài),便感慨了一句,積善之家必有余慶。陸家因此名噪雍京,而陸相因此進了皇帝的眼,之后便憑借著出眾才干一路高升,竟是在而立之年,就坐上了相公的位置。如今是政事堂最年輕的的相公,也是默認的繼趙相公之后接任首相的人選。 時隔多年,陸錦年歲漸長,與同齡女孩別無二致,再不見神異之處。當年的奇事便漸漸被時間掩埋,成為被人淡忘的過去,再無人問津。 誰知道,今日陸錦竟會再提到“夢”這一詞。 令嘉看看陸斐如臨大敵的表情,再看陸錦一臉倔強,忽地一笑。 這一笑如濯濯春陽,滿苑爭芳的百花悉數(shù)羞煞。陸斐和陸錦上一刻還心虛繁雜,見之亦有一剎忘憂。 “大娘緊張?zhí)^了,不過是二娘一個夢罷了。莊公夢蝶,都能生出蝶我之惑。二娘年幼,被一個夢嚇著也非什么稀罕事。不過,二娘往后做夢,還是慎重點好。” 說完這句,令嘉似笑非笑地瞥了陸錦一眼,轉身離開,去尋自己的侄女去了。 陸錦看著她的背影,深覺歷史書上對這位文昭皇后“天資靈秀”的贊美真是再中肯不過。 就在這時,陸斐一掌拍在陸錦的后背,打斷了她的花癡。 陸斐壓著聲音,又氣又急地訓斥著她道:“二妹,爹娘之前是怎么和你說的?謹言慎行!怪力亂神素是大忌,萬萬不能和外人提及,你怎地還是這般不懂事。莫看傅七娘方才暗示會替你遮掩,但萬事無決斷,都無需她故意,只無意失口一句,傳出去引了別人注意,都可能害了你。” 陸錦看著自家jiejie焦心憂心的神色,心中暖意無限,她拉住陸斐的手,說道:“令嘉jiejie是個好人,還有明炤……我不想她們討厭我。” 她低垂著眼眸,仿佛很是失落委屈。 陸斐還是心軟了,她揉了揉陸錦的頭,“傅七娘心胸開闊,既說了拿話,她是不會再與你計較的。只是,你往后再不能像現(xiàn)在這般輕率了。” 陸錦忙點頭應下。 陸斐這才緩和下臉色。 陸錦覷著她的神色,偷偷松了一口氣,接著又忍不住苦笑。 第4章 后世之魂 陸錦原是后世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因著一場意外車禍,穿到了陸錦這個同名的癡兒身上。因著父疼母愛,兄姐友愛,便也漸漸放下前世,徹底融入此世,做陸家的好女兒。哪曉得這年頭生出沒多久,她就發(fā)現(xiàn)自家jiejie居然是陸斐。 那個被評為千古第一才女的陸斐,那個詩詞傳唱千年不衰,至后世亦被中小學課本收錄的陸文君。 那叫一個晴天霹靂! 即便陸錦是一個文科生,托語文課本里的詩人簡介外加xx講壇的福,她對陸斐這位大才女生平也是耳熟能詳。陸斐一生遭遇之坎坷曲折,都能拿出來拍部四十集連續(xù)劇了。 出身簪纓門第,父親官拜相公,少時才名即動京城,嫁與門當戶對且情投意合的丈夫。但是運氣不好,夫家卷入太子與燕王之爭,夫家站錯隊,太子倒臺后,夫家抄家流放。在當時還得勢的陸家主持下,陸斐與丈夫和離,和孩子一起被接回娘家。再過幾年,陸斐再次出嫁。她二嫁的夫婿也是出身公侯,但其秉性紈绔,有著貪花好色等等毛病,與陸斐毫無共同語言,兩人天成一對怨偶。據(jù)考究,陸斐二婚不過四五年的時間,就寫了足足十幾首詩來譏諷自己這位丈夫,雖然流傳到后世只剩四首,但這四首每首都是諷詩里的經(jīng)典,其中最有名的《酒色財氣諷詩》更是字字珠璣,直叫人看了,氣血上涌,怒不可遏。 這對怨偶過了幾年相看兩厭的日子,之后又和離了。 這次出事的不再是陸斐的夫家,而是她的娘家。 燕王也就是后世的殷武帝登位的第一年,正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時候,樂極生悲,他原配老婆文昭皇后難產(chǎn)死了。照理說升官發(fā)財死老婆都是好事,可遺憾的是殷武帝并不認同這句話,于是他悲劇了,更悲劇的是他要他的國民陪著他一起悲劇。 庶人之悲,酸淚幾滴;天子之悲,世與之痛。 殷武帝很好地做到了這句話,他不顧民生,征召三十多萬徭役去為文昭皇后修建一個曠古絕今的陵墓,一修修了十幾年,修得民怨鼎沸,也修出了他的千古暴君之名。 如此暴.政,自然會有臣子不滿,上諫勸誡。而殷武帝的反應就是,收一份諫書,殺一個臣子,殺得滿朝官員面無人色,于是再無人敢置喙修陵一事。其中被殺的人里,官位最高的就是當時的首相陸英,陸斐的親爹。 陸英被殺之后,其子陸萋悲憤之下,辭官回鄉(xiāng),終生再未入朝。失了父親和弟弟的幫持,陸斐也不愿再在依舊位高權重的婆家看人眼色,很干脆地求了封休書,自請和弟弟一起回鄉(xiāng)。 此后陸斐隨著弟弟陸萋回到老家潁川,一心教育陸家后輩,孤身終老。 陸錦在后世聽聞這些歷史前事,也不過為大才女的倒霉遭遇不痛不癢地唏噓兩句。但當她成為陸錦,享受著父母兄姐無微不至的關愛呵護時,她再做不到那般事不關己了。 陸錦想要改變陸斐,乃至整個陸家的悲劇。首先她要阻止jiejie嫁給她第一位丈夫,接著她要在n年后,殷武帝修陵墓時,阻止住父親上諫。 正當她盤算好各種事后,傅家明炤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明炤何許人也,殷武帝的繼后小傅后啊! 雖然她這位小傅后不受殷武帝寵,守了十幾年的活寡,但她作為武帝繼妻,康帝養(yǎng)母,依舊是這兩朝里權勢最重的女人。 跟這么位主打好關系,對于陸家將來可以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于是,陸錦好不猶豫地向明炤釋放了善意。 出乎她的意料,這一位在后世印象里心機深沉的小傅后意外的好相處,性情活潑開朗,待人亦是真誠和善。攻略這么個小姑娘,堪稱輕而易舉。陸錦很快就成為她登堂入室的手帕交,然后她就見到了她那位名傳千古的小姑姑——殷武帝愛之甚篤的原配文昭皇后,那座耗費無數(shù)民力物力修長的嘉陵的女主人。 第一次見面時,陸錦這位自認見識不凡的后世之人被其尚未完全長成的美貌震得足足一盞茶的功夫都沒回過神來。 mama咪呀! 她算是就知道文昭皇后憑什么能讓殷武帝念念不忘,在她死后依舊空設六宮,甚至在被她兒子弄死時,都不忘囑咐這個逆子幫他們合葬。 那顏值簡直無敵了! 陸錦后世在電視上也是見過無數(shù)俊男美女,在燈光師、化妝師、服裝師等幫助下,各個都是光彩照人。可跟千年前的文昭皇后一比,那真是螢火與皓月之別。 不過這樣的美人,也是應了天妒紅顏薄卿命。 出于對歷史名人的好奇心,陸錦也曾試著接近這位大傅后,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令嘉冷淡的性子給逼退了。 和明炤親人的性子不同,傅令嘉的性子如生在險峻高嶺之上的花,難以攀折。陸錦認識她也有七八年了,見到的攻破她心防和她真正交好的也只有王文蕙一人。 陸錦自覺情商差王文蕙許多,干脆放棄了這株高嶺之花。說句不客氣的,令嘉后來的地位固然尊崇,但無奈她死得早,真正能對陸家造成的影響微乎及微,陸錦還真沒必要非和她交好。 正當陸錦如此做想時,命運就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令嘉與她哥陸萋開始議親了。 陸錦聽說這事后,被嚇得面色如土,幾乎要魂飛魄散。 ——這下影響大了。 其一,這婚事如果成了,陸錦所知的歷史盡數(shù)報廢了,一切可控都將轉作不可控。其二,倘若令嘉嫁給陸萋后,那位殷武帝依舊像歷史上一樣看上她,那陸萋怎么辦? 頭一個理由還好說,第二個理由,陸錦想一想都忍不住骨寒毛豎。 那位可是歷朝歷代都數(shù)得上的暴君啊!殺人如砍菜,動輒屠城滅國,陸錦相信君奪臣妻這種沒節(jié)cao的事,絕對在他節(jié)cao下限之上,而陸家的下場…… 大約比原來歷史上還要慘吧! 眼看兩人親事越說越順,好似馬上就要訂親,陸錦每夜每夜地做噩夢,每個噩夢都以陸家滿門抄斬為結局。噩夢做多了,陸錦終于坐不下去了。 她穿越的目的可不是發(fā)揮蝴蝶效應,讓陸家變得更慘的。 于是她發(fā)揮她智力的極限,做出了穿越以來最出格的事,然后她居然成功了! ……雖然很快就被她精明的爹給揭穿了。 父母恚怒,兄姐驚疑,她拿做夢來解釋。家人半信半疑,但到底疼愛她,不愿用惡意揣測她,揭過了此事。即便被信國公府逼著把她在慧若庵關了一年,但也關心不斷。 陸錦心暖之余,也不禁擔憂。 經(jīng)了議親這一遭,她在信國公府經(jīng)營的關系算是全打了水漂不說,關鍵是這事會不會讓令嘉記恨陸家? 倘若她記恨陸家,然后在殷武帝耳邊吹上幾句枕頭風,以殷武帝在她死后的瘋狂,天曉得他會不會突然記起陸家。 即便是十萬分之一的可能,陸錦也不敢去冒險。 這就是陸錦寧可頂著被燒死的風險,暗示令嘉她做了預知夢的原因。 看令嘉之前那神色,也不知她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陸錦惴惴不安地想著。 “jiejie,你想不想嫁給燕王嗎? 陸錦忍不住就想到,要是殷武帝看上的是她jiejie那該多好,那陸家就徹底高枕無憂了,她也不用在這謀殺她可憐的腦細胞了。 “想啊,怎么不想。燕王文才出眾不說,據(jù)說他年少時,官家鼓勵他好學,賜了他足足萬卷珍藏。萬卷書啊!據(jù)說里面連失傳已久的,前朝的劉大家寫的《文論注集》也有,還有……” 陸斐目露神往,滔滔不絕地數(shù)起燕王藏書。 陸錦:“……” 她撫著額頭,一臉無力地問道:“既然jiejie你想嫁燕王,剛才為什么不留在高臺那?” 被打斷的陸斐興致缺缺地問道:“留不留高臺和我想不想嫁燕王有什么干系?” 陸錦答道:“圣人方才分明是在借機考察你們啊!” 陸斐反問:“那考察的結果是什么?” 陸錦愕然,正欲開口,陸斐卻輕嗤一聲,搶道:“留下便是乖巧賢淑,出去便是桀驁不馴?三妹,你也太低看圣人了,你覺著她在選出我們四個之前,會沒打聽清楚我們的性子?更別說康寧郡主和長樂自□□好,完全是圣人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的,圣人會不知道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