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說服
多弗朗明哥邁入這座金碧輝煌的王宮的時候, 大理石地磚的縫隙里還殘留著發(fā)黑的血跡。 雖然草草收拾過,但墻壁上武器的劃痕、拖著凄慘殘軀的焦黑帷幔,訴說著先前場景的新鮮細節(jié)有太多太多。 他和干部們舉目四望, 耳畔依稀響徹此處激戰(zhàn)時的吼聲。 巴法羅從不遠處的走廊里跑出來,在東張西望后鎖定正門口的一伙人, 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滿臉毫不掩飾的邀功之色。 “怎么樣少主?!驚不驚喜, 震不震撼?您之前不相信也不奇怪啦, 就算一直在旁邊親眼看著, 我現(xiàn)在還是感覺好像做夢一樣!” 男人靜靜等著過度興奮的家族成員把話說完, 夸獎兩句之后切入正題:“她——他人呢?” “拉米嗎?”巴法羅趕緊跑在前頭帶路,“在里面批文件來著, 往這邊走!” 十來人呼啦呼啦涌進來的腳步聲過于響亮,雨宮翠長舒一口氣,丟下手中的筆, 懷抱著終于能把爛攤子丟到別人身上的解脫感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瞇著眼和佇立在房間門口的多弗朗明哥對視。 或許是視力太差的原因, 男人臉上的表情過于模糊,完全無法看清。 沒有人開口說話, 氣氛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緊繃和尷尬。不認為自己應當被這樣對待,拿出戰(zhàn)績后底氣十足的雨宮翠率先開口, 輕快的童聲打破了沉默。 “是禮物。”他無辜歪頭, “多弗不喜歡嗎?” 似乎有些被這個問題噎住, 對方在片刻的思考之后,發(fā)出了意味難明的古怪笑聲。 “過于貴重的禮物會讓人無法拒絕, 自身的喜惡反倒沒那么重要了。不過, 有一點我很好奇, ”多弗朗明哥走近了兩步,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你是怎么想到要用這個做禮物的?” “這么問的意思是不滿意?果然這個國家還是太小了。” 雨宮翠低頭嘀咕,錯過了男人臉上一閃而逝的精彩表情。 但是現(xiàn)實如此,這是資源貧乏的他現(xiàn)階段能取得的最大成果。在遺憾地無聲嘆氣之后,雨宮翠豁達地選擇看開,轉而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船長先生的問題上。 “因為對我要跟隨的人來說,一直呆在垃圾場里做著搶劫的勾當也太浪費人生了。” 站在多弗朗明哥身后的干部們面面相覷,一時拿不定是該贊同還是反駁。 他們不是海賊嗎?海賊內(nèi)部火并一下怎么了,有問題嗎? 像是看透了眾人的想法一樣,銀發(fā)的孩子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臉頰。 “哎呀,普通的海賊怎么樣都好啦,但是多弗不一樣吧?” 他仰著頭,淺棕色的瞳孔由于無法聚焦而顯得懵懂。 “家族成員們用自身的命運作為賭注,認為你是具有王者資質(zhì)的男人,所以才會心甘情愿地追隨。既然你回應了這份期望、肯定了這條道路,那么我助推一把又有何不妥?” “既然總有一天會立于世界的頂端,從這個小小的國家開始練手總沒錯吧。怎么,難道你們只是燒殺搶掠就滿足了?” 雨宮翠的目光從迪亞曼蒂、托雷波爾這些一開始就跟隨著多弗朗明哥的老牌干部臉上掃過,后者明明資歷和年歲都遠非他可比擬,卻在這一刻不由自主地別開了眼神,無法和這個孩子對視。 和這些人恰恰相反,柯拉松的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 雨宮翠注視著渾身不適、幾乎快要冒出冷汗來的幾位干部,毫不掩飾地挑高了眉毛。 “來講個故事吧。” “一座小鎮(zhèn)終年干旱,無法忍受的人們向神父祈求主持儀式求雨。神父勉為其難地答應,唯一的要求是眾人必須堅信‘儀式必定成功’,懷抱一顆虔誠的心一同祈禱。” “大家紛紛答應,在約好的時間來到儀式地點,卻被暴跳如雷的神父指責根本毫無信念。” “委屈的眾人辯駁:‘不,我們的確堅信會下雨啊?’,‘是嗎,’神父反問,‘那你們的傘呢?’” 他站在這個王國的心臟部位,向著這些聲稱相信多弗會成為王者的干部們再次發(fā)出質(zhì)問。 “你們的傘呢?” 將習慣稱為忠誠,聲稱投資是出于信任? 歸根結底,如果始終只是像三流的海賊幫派那樣行事,又怎么好意思說出看到了高遠的未來? “不,不是那樣的!!!” 身為最高干部之一的琵卡終于忍耐不住,發(fā)出尖聲的反駁,“我們打心底信任著多弗!之所以沒有邁出今天這一步,只是沒想到要這么做而已!” 其他干部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深以為然地連聲附和。 ——他當然可以反駁,但是,為什么要逼迫這些人認清自己呢? 被套上自己最為厭惡的罪名時,人類會拼了命地證明自己自己絕非如此;但一旦認清了本心,反而會破罐子破摔,一路向著深淵滑落。 多弗對家族成員十分重視,終日陪伴之下,干部們的態(tài)度的態(tài)度對他起著相當大的影響。 若是這些人與海賊的粗劣舉止劃清界限,懷抱著光榮的使命感自認為是王的輔佐,那即使前者本性再惡劣,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裝裝樣子。 【親近之人的期待,對人類來說是很沉重的。】 轉瞬之間考慮透徹,雨宮翠擺出了恍然的樣子,帶著絲不確信,猶疑地慢吞吞點了點頭。 “是嗎……是嗎。” “我也相信,慧眼獨具的諸位絕不甘心與海賊為伍,我們之所以團結在大將的周圍,自然是向著一致的、更高的目標。” 眾人的臉上籠罩著層淡淡的光輝,步調(diào)一致地用力點頭。雨宮翠突然頓住,語義急遽地一轉。 “但是,保不齊就有思想覺悟低下的家伙在,企圖破壞我們隊伍的純潔性——這個,之后再慢慢觀察吧。” 他話音未落,迪亞曼蒂就兇神惡煞地拔劍出鞘,臉紅脖子粗地嚷嚷起來。 “我絕對無法容忍這種低劣的背叛行為!誰若是破壞多弗的稱王之路,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邊亂成一團,干部們有的憤怒質(zhì)問,有的賭咒發(fā)誓,幾個小孩子頂著豆豆眼茫然地在一旁看。 雨宮翠瞇著眼睛欣賞了一會兒,對這個效果相當滿意。 頭頂突然被人按了按,隨即腳下懸空,他被近旁的多弗朗明哥拎到了書桌上坐著,增加的高度可以讓后者低頭低得不那么辛苦。 下意識屏住呼吸,雨宮翠抬頭去看男人的表情。 或許是由于距離的拉近,終于讀懂了一些淺顯的部分。 嘴角毫不掩飾地翹著。至少可以確定,他并不認為雨宮翠打算用干部們的期望逼迫自己,只是一味地由于到手的權力而感到愉快。 ……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對方鎖定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是這么暗示的。 以簡單的一聲“夠了”止住了干部們的爭吵,多弗朗明哥彎下腰來,湊得離書桌上的雨宮翠近了些。 仿佛這個正微微后仰的孩子并非活物,而是人人渴慕卻無法得見、難得一遇的稀世珍寶。 態(tài)度較之平時要更為親近,他把手放到對方毛茸茸的發(fā)頂上,帶著低沉的哼笑將音節(jié)逐個吐露,拼湊成欣賞之意毫不掩飾的問句。 “有能力的人在我這里會得到重用,我也看到了你對家族的忠誠。” “來,告訴我,這個二十萬人口的小國就是你的極限了嗎?” “怎么可能?”雨宮翠抓著他襯衫的袖口,試圖把紋絲不動的手臂拽下來,又在認清事實后很快放棄,“無法確定多弗作為王者的資質(zhì)究竟如何,這只是個考驗而已!” “來試試通關吧!我通過了你的考驗,現(xiàn)在輪到我出題了!如果能夠滿分通關,我自然就會毫不保留地獻上所有才能,但是,如果不及格的話——” 雨宮翠剎住了車,瞇著眼睛狡黠地微笑。 “不,怎么可能不及格呢,你可是被選中的人。” 他轉過身來,摟住先前書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費力地推到了桌面邊緣、船長先生的眼皮子底下。 在后者不由自主低頭看過去的同時,還貼心地塞給對方一只鋼筆。 “——來,是時候做題了。” ---------------------------------- 潛伏在海軍內(nèi)部的維爾戈最近有些苦惱。 不知為何,家族那邊在某天之后突然安靜了下來,本來就稀少的聯(lián)系幾近完全斷絕。 雖然有考慮過要不要以看望meimei的借口請個假,溜回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但又擔心擅自作出決定會破壞少主的計劃。 最近海軍分部沒什么大動作,而北海能對家族造成傷害的海賊也屈指可數(shù)。稍微放下心來的維爾戈回想起之前訂立的“堂吉訶德家族未來五年發(fā)展計劃”,頓時感到胸腔之中充滿了動力。 他是少主最信任的干部,所以才會被派到海軍來充當臥底! 為了不辜負少主的這份信任,努力為家族的前進鋪平道路,今天也要加油鴨!! 而同一時間,蒙巴托的王宮內(nèi)。 被多弗朗明哥大手一揮晉升為干部的雨宮翠坐在圓桌旁,盯著手中寫有《五年發(fā)展計劃(絕密版!)》的薄薄紙張失去了表情,幾乎快要裂開。 祖先在八百年前曾經(jīng)統(tǒng)治過的德雷斯羅薩?直接出面敲詐勒索國王?用線線果實能力控制士兵們燒殺搶掠,最終以拯救者的身份成為新國王? ……你的格調(diào)呢?你的王道呢?! 他的嘴角輕微顫抖,前來開會的其他干部們見狀頓時有所明悟,看天的看天,喝茶的喝茶,誰也不第一個跳出來找罵。 不得不出來頂缸的多弗朗明哥清清喉嚨,被迫開口。 “所以,你的意見是——” 剛剛出聲,就被新提拔的年幼干部神色沉痛地打斷,童聲里滿是毫不掩飾的郁卒。 “多弗,你真的讓我感到失望。” ※※※※※※※※※※※※※※※※※※※※ 翠翠:爸爸對你感到失望.jpg 感謝在2020-11-19 00:00:02~2020-11-20 00:00: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秋日夜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青唐 25瓶;大明湖畔小孟婆 20瓶;鯖鰱、卡羅 10瓶;牙吼嘿 9瓶;煜月 5瓶;玖樂桑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