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逗你笑
顧綺知道若不是有十成打算,謝霽輕易不會如此說,這方安心道:“如此就好。” 她著實有些脫力,無精打采地垂首時,才發現了自己留在他手上的那幾道抓痕,且她五感靈敏,還看清了有條傷口已經往外滲血,當下很是抱歉:“傷了三公子著實對不起,疼嗎?” 謝霽看不清她的表情,聽她說話聲音依舊虛弱,擺擺手坐在她身側。 挺疼的,但這里幽暗,他又被顧綺嚇到了,所以并沒十分在意自己的傷,只道: “你能抓得多疼?無妨,你還是先顧下自己吧,真的不要讓平姑娘瞧瞧嗎?” “不用的,瞧也無用。”顧綺虛弱地移了移身子,靠在墻壁上,吐出了一口氣,無所謂道。 “……怎么會無用呢?”謝霽不高興起來,“趙師傅過幾天進京,你可不許躲。” “……好,”顧綺見他如此執意,況且又是極小的事情,便順著他說,想起前話,又說,“賞荷會那天估計沒人會盯著吧?不若那天讓他們姐弟見一面的好。” 謝霽實在對她無語了。 “你這人,自己三災八難的,還為別人打算呢?方才那樣我真怕……你倒好,不是說我家,就是說那對姐弟。” 顧綺秀眉輕揚,瞥了他一眼笑說:“三公子不也是如此嗎?說來這幾天怎么走哪兒都能瞧見你?這個時辰城門要關了吧?不回去嗎?” 謝霽靠著墻壁,盯著對面的墻。 “無妨,江南都去了,誰還管我在京中酒坊住一日?”他家常閑話一般,“這酒挺香的,還有這布置,確實是先生手筆。” “那公子瞧這酒坊,有什么稀罕之處嗎?” 謝霽搖頭:“如今這個是末節,我只想知道她為什么非要如此逼你,我雖讓晉南去查,但未必有消息,你別看謝芊那人跋扈,實則聰明得很,身邊的丫鬟十六年不換,不是她十分信任的人,別想從她嘴里探出半分消息。” 顧綺想著方才所見,覺得謝霽這話不盡然——明明就是她信任的人,也不會透露半點兒口風的。 瞧著狠戾、霸道、我行我素、滿身靶子,實則自有難對付之處。 “陛下實在不該如此縱容她,總是這么鬧騰,別人也要懷疑陛下的。”顧綺直白地說了出來,“我就不信了,太后再不講理,還能眼睜睜瞅著她干犯國法?” 謝霽看了她一眼,有些開心。 他還是喜歡這個有什么說什么的顧賢……妹。 “也不全是,比如你知道的謝芊做的幾樁事情,信君,袁四姑娘,你,我,都有一個共同點。” “嗯?” “要不是官身,要不是官家人,要不與官家聯系極深。”謝霽嘆了口氣,“你看她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京中人多怕她,但實則謝芊到如今,還真的沒做過草菅人命,害人家破人亡之類鬧出民怨的事兒來,若真有這么一遭,太后就算真從城門跳下來,也護不住她。” 顧綺想要反駁,可是再一想就算那天御河邊上的馬車,都是謝茵干出來的,而不是謝芊。 “那倒賣官糧呢?難道不是死罪?” “她又沒去過下蔡縣,御下不嚴。”謝霽面無表情地學著個歇斯底里的婦人說話,“太后就是這么和父皇叫嚷的,父皇不也認了嗎?” 顧綺皺起了眉頭:“強詞奪理,難道就因為是官家的小姐,也算是吃了皇糧,袁四姑娘就能被推下樓去了?若是我不在,她可怎么辦呢?難道還成了君叫臣死?” “若你不在,會是鴦兒受過吧,黑鴉軍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沒救下人來,”謝霽想了想,“不過一個丫頭片子,我宮里那么大的金人都打出一個來了,去,給袁家送一個去!她會這么說的,然后再抱著白綾往房梁上站,袁大人精明得很,權衡之下,與其真為四姑娘討這討不回的公道,不如讓父皇欠著情,原家也不敢擔逼死太后的罪名。” 顧綺張張口,覺得謝霽的每個字都是詭辯,卻又無從反駁,到最后索性負氣道: “我明白了,太后不死,就別想著用律法處置了她,所以當初在向晚樓上,我就該把她頭朝下扔出去,摔死得了。” “胡說,謀害宗親,搞不好你就是個剮刑。” “一命換一命,我又不虧。” 還剩六條呢,就是剮刑呀,長rou的時候應該挺疼的…… “胡說八道!”謝霽聲音一沉,“她不值得拿你的命去填,賞荷會那天不管發生了什么,一命換一命這種念頭,你都不許再有。” 顧綺翻了個白眼,沒應聲,只是下巴支在膝蓋上,琢磨著謝芊到底會對自己干什么。 謝霽知道她如今生氣,便用肩膀不停碰她。 顧綺不說話,但是被他堅持不懈的動作碰得不耐煩了,不得不開口道:“我知道了,不會真傻到和她同歸于盡的。” 謝霽聽她如此應承,略放心后想了想,忽然一本正經道:“我給你說個笑話吧。” “哈?!什么?”顧綺以為自己聽岔了,就聽見謝霽還當真一清嗓子,開始說笑話了: “說是有個鄉民做了捕快,負責看守按院大門,有一天呀按君來了,這人就說太老官人進。按君生氣了,就打了他十板子,第二天按君又來了,他說太公祖進,按君還是生氣,又打了他,到第三天上,按君又來了,這鄉民就想呀這鄉語不行,通文也不行,所以,你猜他怎么說的?” 謝霽說完,還亮著雙眼睛瞧著顧綺,兀自忍笑開心的樣子。 “……”顧綺滿心無語地瞧他,挑眉笑道,“前日來的,昨日來的,今日又來了!——三公子明知我如今惴惴得很,卻拿笑林廣記取笑我,是什么居心?” 如今二人湊得近些,幽暗的走廊之內,謝霽還是看清了她的笑容,笑說:“你聽過這笑話?我就是想逗你樂樂罷了。” 顧綺佯怒瞪他:“三公子是怎么覺得這笑話,我個巡城御史能笑出來的?” 謝霽嗐了一聲,抬手在她的面前晃了一下:“剛才不是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