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也知道了
幺兒口中的趙師傅,早年是隨先鎮南侯在軍中的軍醫,現在依舊常在游走四境,為兵士們診治,是連昭明帝都很尊敬的良醫。 當年平家遭難時,幺兒雖才十一歲,但也是父親、jiejie自幼教導,很有天賦,若能和趙師傅習學,定然很好。 幺兒不愛聽這話:“我走了,誰來照顧公子?難道讓他自己燒水倒茶?” 阿年覺得這是傻話。 “這些人不都是仆人嗎?”他指著那些常年在此的老仆人。 “粗手笨腳的。”幺兒還是不樂意。 阿年笑了,正還要說些什么,卻見屋門打開了,穿得有些單薄,額上掛著薄汗的謝霽虎著臉站在門外,對阿年道: “既然他分不清是非好歹,便不要同他說了,我這莊子上,也養不起不聽我話的人。” 阿年見謝霽動了真怒,忙拉扯了幺兒一下。 豈料幺兒如今正是最不肯服管教的年紀,和謝霽待久了知他的性格,更不怕了,當下梗著脖子頂撞道: “小的怎么不分是非好歹了?一個殘疾的不全之人,三公子難道還指望我出人頭地嗎?” “幺兒!”阿年喝了一聲,“如何能同三公子這般說話?沒個尊卑。” 幺兒癟著嘴,不認錯,也不服輸。 “殘疾的不全之人?”謝霽冷笑,指著皇宮的方向道,“那里的不全之人,能讓你家破人亡。” 幺兒聽他忽然說起孟馮,打了個哆嗦。 “你jiejie被人毀容,身陷花街柳巷,卻沒拋下醫術,自救救人,而你倒會給我說這些?若你在醫術之上沒天分,我自然不會強迫你。若你甘心只做個煮水倒茶的人?那老天何苦給你天賦?” 一席話,說得幺兒更是無言以對。 謝霽見他這樣,稍微放緩了一些語氣。 “罪奴所的平遠志是個已死之人,接下來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你們姐弟二人,一人在顧綺處,一人在我這兒,一旦別人認出了你,便是禍端。”他柔聲道,“你是陪著我做了場大事的人,該知道外面大得很,你們姐弟雖苦,卻沒將仇恨日日掛在嘴邊,如此心胸,更不該困于一時一地。” 說罷,不再看她,只對阿年道:“進來吧。” 阿年聽他說起了顧綺,心中忽然發慌,也對幺兒道:“公子說得沒錯,幺兒,你要報恩,就該成殿下的臂膀,而不是個小廝。” 說罷,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進了房間。 …… 進了門,阿年忽然覺得屋中有些炎熱,這才發現謝霽的椅子旁,燒了個火盆上。 “公子這是做什么?大伏天的。”他不解道。 謝霽盯著那盆炭火,疲累得縮在椅子里,輕聲道:“我就是好奇,伏天燒炭火是個什么感覺?張桐說她的屋中,每天都要燒一個時辰的炭火,她為什么這么怕冷呢?我讓人捎信去問了趙師傅,趙師傅說沒見過這樣的病癥,所以才要回京一趟。想來這是個好機會,于幺兒是個前程。” 阿年知道了他說的是顧綺,吞了吞口水,勸道: “她是病人,三公子如何能體會?如此這樣,倒把自己悶出病來。還有,幺兒不是冷情冷性的人,公子救他出牢籠,他若是真能不管不顧地離開,那成什么人了?公子不要計較了。” 謝霽一笑:“我哪里是和他計較?我只是因為母后快要臨產,心緒不寧罷了。哦,對了,你也知道顧綺是個女子吧?” “呃……是。” “她如今是巡城御史的,六品官兒,”謝霽笑著說了一下顧綺的近況,才用茶水澆滅炭火,“你在南疆可查出了些有用的消息?” 阿年點點頭,卻沒敢立刻說,而是將那炭盆端在門外,方才折返回來小心翼翼地鋪墊了一句: “是查到了些,只是這事著實匪夷所思……公子,你要小的去查,是不是……因為已經知道了些什么?” 謝霽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暗中攥緊了拳頭,在椅子上坐正:“只是有所猜測而已,你且說說吧。” “小的到了南疆之后,便聽說了上官二小姐的死訊,覺得蹊蹺,就與蓬萊和橫波大人三線共查,卻發現上官二小姐身邊就連老嬤嬤都沒有自小帶她的。而上官府中如今的仆人,也沒幾個是服侍在十年以上的。說是侯爺仁慈,當年大小姐剛入南疆就大病一場,病好之后,侯爺便將那些仆人放了良身,說是于大小姐還原祈福,保她今后平安。” “但是再查那些人的下落,或死失蹤,竟查不到個活人。直到第十天上,橫波大人在街上救了個重病的跛腳貧婆子,救醒之后竟然發現,此人就是上官家二小姐的乳娘。” “乳娘已是病入膏肓,進城來是為了在臨死之前見二小姐一面,告訴她個天大的秘密,豈料二小姐竟然死了。彌留之際她告訴我們,當年她返鄉探家時,卻遇上了要殺她的兩個持極長大刀的刺,她逃命時失足跌落山崖,斷了腿,幸而被個砍柴郎救了。因著刺很是厲害,所以她以為是有人要害上官家,便在養好傷后重回大理城,想提醒鎮南侯當心,恰好遇見了上官家兩個姑娘出來玩兒,她就發現……不但二小姐身邊的人都被換了,就連二小姐長得……變了樣子。” 他說著,指著自己的眼角。 “這里,多了顆朱砂痣。而那才到南疆就大病了一場,她只隔簾子見過一面的先鎮南侯遺孤,長得……卻和二小姐一模一樣。” “兩個小姐同齡,不過差了三個月而已,而大小姐入南疆的時候,還不足五歲,五歲的孩子……會半年就長得不一樣嗎?乳娘嚇壞了,便逃跑了。”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神色是掩不住的慌張。 這個位置有一點朱砂痣的南疆女子,他見過,認識,還與之一起做成過大事情。 天下會有這么湊巧的事情嗎? 若此事為真,便意味著先鎮南侯的弟弟,守邊的良將之才,被陛下信任的上官仲,不但罪犯欺君,而且十年前便與蓬萊鄉的長刀殺手有聯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