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摸不清的目的
“比如,若我是騙子,”顧綺說著,回頭看了騙子一眼,又笑嘻嘻地繼續往前走,“要么就選普通的,有一點點錢,但是沒有多大勢力的胡商欺騙,這樣就算被騙了,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的,他們也只能吃虧。” “但是,我既然決定要選那些有權勢、有地位的胡商、胡使欺騙,所求的定然不會只是騙百十兩銀子,因收益太低,風險太高了。所以我一定要行事非常周全,鋪陳得大一些,最好能和那些胡商胡使變成朋友,這樣借他們往來兩國之間的便利,我就可以謀取更大的利益。” “如今,胡商胡使被騙,錢丟得不多卻丟了體面,但朝堂卻很難抓到人,的確令人很不滿呢,而如果此時,有什么人借這個引子,去幫那些人找回這層體面,是人都會開心吧?所以其實呀,你們真正要做的事情,是藏在這騙之下的,借騙為引子,與那些胡商胡使建立的關系。尤其是這段日子密集被騙的那些人,都在暗中議論一個名字,而那名字,自今年四月起,暴露在官家的面前,那就是……” 顧綺話猶未盡,騙子周身的殺氣已經爆發了出來,他大吼一聲,用鐐銬上的鎖鏈猛地勒住了她的脖頸,拉著她一起要跳湖。 “顧大人恐高?那顧大人,怕水嗎?” 他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著,枯瘦的身體卻蘊含著巨大的力量,用力將顧綺往水里拖。 被勒住的人,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聽在騙子耳中,如鬼魅一樣瘆人。 “真是的……” 三個字之間,騙子只覺得被自己勒住的人,好像就離自己很遠了。 他明明捉到了,明明勒住了,明明應該帶著那人一起去死的。 可是當他從橋上跳下去湖水的時候,懷中卻早就空蕩蕩。 撲通一聲,騙子掉進了水里,沉重的鐐銬將他往水里拖,他卻拼命掙扎著往上,目眥欲裂地看著顧綺,卻怎么都想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顧大人站在石橋邊欄的獸首腦袋之上,與方才站在屋檐上時候的樣子很像,雖然笑著,眼神卻是冷冰冰地瞧著她。 “哎,我說我恐高,但我沒說我想死呀,你說說這個人,咋這么蠢呢?”她撫摸著自己的脖頸,“我好好和你說話,你跳什么河呢?我聽人說浙西案中的蓬萊鄉賊人,就是被林大人推下懸崖的,可惜林大人與之玉石俱焚了,你算什么呀?也敢學林大人。” 她說著,還高傲地揚了一下下巴。 “不過托你們的福,我終于確定了,這一處的蓬萊鄉就在外城,我會好好尋找的。” 沉重的鐐銬,將那騙子往水里墜,他一邊心驚于暴露,一邊喊道“你們不會得逞的!主家會懲罰你們的!” “好呀,我在等著呢。”顧綺笑說。 騙子憤怒地瞪著顧綺,而就在他即將無力掙扎,開始被鐐銬拖入水中的時候,兩個身影自湖那邊掠過。 一紅一黑,一左一右,如燕子抄水般,將那騙子自水里拎了出來,扔在石橋之上。 “你站那么高干什么?”文正仰頭,瞇縫著眼看她,孤傲的神色有些崩壞,“我有些怕你站在高處。” 畢竟他可是在海鹽縣,眼見顧綺跳海的人。 “這不拗個造型嘛,以前我就覺得人往高處一蹲或一站,特別帥氣,”顧綺嘿嘿一笑,邊鼓掌邊跳下石欄,“你們剛才的樣子也好帥氣。” “那是。”賀松壽立刻將這夸獎攬在身上,抬腳照那騙子的肚子踩去。 喝了個水飽的騙子噴出的水,在陽光的照射之下,于橋面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悶哼一聲,顯然沒死,卻也沒什么力氣鬧事了。 賀松壽沒躲閃及時,水噴濺在身上,當下郁悶地看看自己那與石榴裙同色系的曳撒邊緣,抱怨道“新上身的呢,端陽她們又要嘮叨了。” 顧綺和文正也沒理會端陽是誰。 “初……太淵呢?”顧綺問文正。 “還跟著那阿琉呢,想要看看還會不會有人和他提蓬萊鄉,”文正低頭瞧那騙子,冷聲道,“竟然真是他們的人,陰魂不散。” 顧綺捏著下巴,想了想道“會有人提的。依著蓬萊鄉的行事風格,如果我們是無聲無息地抓了騙子,他們才會擔心我們要暗中查證,但我剛才鬧得那么厲害了,他們反而可能放心。” 在海鹽縣的時候也是如此,自己越張揚,那些人也越囂張,甚至還會主動和自己接觸。 賀松壽對蓬萊鄉只聞其名,如今忽得發現在京城還有他們的人,便多了份巡城御史的警覺,神色嚴肅了很多。 而文正知道顧綺和蓬萊鄉打過交道,自然信她的,正要問她還有什么想法,卻聽見顧到道 “前兩天呀,謝兄給我送來了好多冰,說是陛下賞賜的,他一個人用不了許多。投桃報李,昨兒我就去給他送了芝麻新作的綠豆湯,消暑。” 賀松壽皺起了眉頭看她,沒言語。 文正鳳眼上揚,盯著顧綺瞧,也沒明白她這話和眼下的情況,有什么關系。 “我呢,就把胡商被騙案子的說給謝兄聽,議論到最后吧,我們忽然覺得蓬萊鄉做的事情,”顧綺說著,臉上也露了茫然,“恐怕不是為了謀反,但也不是為了發財。” 這叫什么話?那二位更聽不懂了,賀松壽皺起了眉頭,怪道“這話說得怪了,不為權勢地位,不為萬貫財富,難道為了玩?” 顧綺兩手一攤“我真的不知道,而且,他們的主家可能真的為了玩兒,也說不定呢?” 文正與賀松壽二人對視一眼,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解釋。 她眼球平移,避開兩個男人殺人一樣的目光“剛才這些人在賭場里說什么皇帝老兒頭疼,主家就開心了,那態度,好像他們當真是為了開心……再者按說浙西事發,為謀大事,是不是應該低調一段日子?他們反而鬧得更厲害了,就像是希望官家抓到他們一樣。這種行為,簡直像是在向皇帝挑釁。”